一个被铁鍊拴着,衣着破烂的妇人跪在酆都的城门前,说什么也不肯走。
「求求您了……鬼差大爷,我的儿子还小,不能这样放着他不管啊……」
「生死簿上记载您的阳寿只到今日,这是天命,不能违反。」
穿着一袭白色长袍的男子冷着脸道。
妇人听闻,再说不出话来,用手蒙着脸呜呜地哭泣。
「严朔,不如咱再给她一点时间,至少让她回去安排自己孩子的事吧,至少……给她一个机会向家人道别。」
持铁鍊的黑袍男子说。
白袍男子面露不悦之色,因为这已经不是他大哥头一回放水。在他的认知里,地府的规矩就是一切,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打破的,如果今天放了一个人走,那往后每个人都会这样要求,生死簿上的数字就失去了权威意义。
而且,要是这回又没瞒住,城隍老爷可是会很生气的──
「好啦,你快回去吧,时间有限,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走好啊!」
他边这么想的时候,黑袍男子已经把妇人放走了。
「我知道你是担心被发现会受到惩罚,但是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黑袍男子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人有了情才是人,你现在就是缺这个字。」
他反射性地闪开:「我们已经不是人了。」
黑袍男子愣了一下,然后一脸认真地:
「做鬼,也一样。」
*
「你们想见他?」
「当然想啊!」
我忍不住说出来,被胡子越白了一眼。
「我不能把顾客隐私透露给外人。」顾渊把身子往前倾了一点:「不过如果你们愿意付出相等的代价,我是能帮你们问问。」
「什么代价?」胡子越问:「你要的应该不会是钱吧?」
「我不收钱,只要你能把『魄』借给我一段时间。」
顾渊看着我,我从他的眼里读不出任何情绪,只觉得很冰冷。他虽然一直在笑,但这笑容中却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
「你能把『魄』借给我吗?」
顾渊站起来,走到我身边。
我看了下胡子越,他也愣住了,竟什么也没说。
「你说的这个『魄』……是三魂七魄的魄吗?」
好半天我只问出了这么个白痴问题,顾渊点头,说他原本不是这么老的,是因为某件事情用光了真气,无法再保持年轻。顾渊说人的「魄」蕴含着身体大部分的真气,如果说「魂」是生命,那「魄」就是让生命保持运转的动力,魂魄彼此相生相息,缺一不可。
我说那我要是把「魄」给你,我不就掛了吗?顾渊答其实不会,「魄」是跟随七情六慾滋养于物质之中,所以丢失了很容易再长回来,只是这段过渡期可能会常常意识不清,特容易被鬼上身等等。
我问他到底要我的魄干嘛,他说他要变年轻,好回去找一个人。
「你要找谁?」
「你不认识。」
你不认识他,他也认不出我。顾渊说着,不知怎地听起来有点悲伤。
我又瞄了胡子越一眼,他正摸着下巴沉思,儼然是在考虑这办法的可行性。
「为什么是我啊?他的魄不行吗?」我指着胡子越道。
「不行,阳气不足,不人不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