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056章 金针秘术,不知所踪</h1>
“师公?”延陵君看到对面过来的那辆破旧的马车,不禁大为意外,唤了一声,就赶紧翻下马背,迎了过去。
“主子!”负责驾车的深蓝张开手臂很大力气的挥了挥,随后也停车,跳下了车辕。
“车上的人是师公?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延陵君问道。
以前为了掩饰和风清茉之间的关系,除了风清茉生产的那一次,延陵老头儿一直都避讳,绝对不会登门的。
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赶到,绝非偶然。
延陵君的话音未落,延陵老头儿已经黑着脸掀开帘子跳下车道:“做什么问东问西的?我要到哪里,什么时候需要你批准了?不过你也别怕,我不是来蹭吃蹭喝的,荣显扬那老小子呢?我找他!”
延陵君听到这里就瞬间了然——
他和褚浔阳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荣显扬和延陵老头儿之间的确是暗中有所往来的。
“父亲他——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延陵君迟疑了一下,如实说道。
延陵老头儿的眉毛痉挛似的动了动,再看一眼他身后的车队,见褚浔阳和他都骑着马,立刻就心里有数,二话不说的直接奔过去,跳上了那辆马车。
延陵君没有拦他——
荣显扬的伤势不容乐观,延陵老头儿这个时候赶过来,对他来说自是求之不得的。
“走吧!”神色凝重的略微吐出一口气,延陵君就又一挥手。
车队继续前行,才到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口,却见荣钦急匆匆的从府内迎出来,脸上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焦灼。
彼时延陵君已经先行跳下马背,正转身扶褚浔阳下马。
褚浔阳的身孕还在前三个月,最不稳定的时候,延陵君略有担忧的看了两眼她的腹部,开口的语气就带了明显的愧疚,“还好吗?有没有不舒服?”
“我没事!”褚浔阳摇头,给她一个笑容。
这个时候,荣钦见到延陵君二人回来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脸上明显带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欣喜,赶紧快步走下台阶道:“大哥,公主,你们都还好吧?”
荣钦的心里虽然一直膈应延陵君在前面挡路,但是说到底,这么久以来手上还没沾血。
“嗯!”延陵君对他的态度不冷不热,模棱两可的应了声就转身往马车那边要去帮忙接应荣显扬。
荣钦的心里忐忑,也无心观察他表情间的异样,一边跟过去,一边道:“听说昨晚宫里出事了,祖母和定国公主一起进的宫,到这会儿也没回来,本来宫里传了口谕出来,说今日罢朝,不叫任何人入宫了。祖父和我父亲等了半天,一直不得你们的消息,就在一个时辰事前,赶着进宫去看状况了!”
宫里太后被劫持,又有安王谋逆,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崇明帝已经命人封锁消息了,如果不是因为事发的当时褚浔阳和宣城公主都刚好人在宫中,荣家的人也不会这么敏感。
荣钦此时还有些乱了方寸,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焦灼不安的四下乱飘。
“已经没事了!不过太后薨了,宫里应该马上就要治丧,你先把话传下去,让府里的人都心里有数,太后治丧期间,不要犯了忌讳!”延陵君随口吩咐了一声。
“什么?太后薨了?”荣钦几乎是事态的低呼了一声,瞬间就变了脸色。
延陵君却没工夫管他,一撩袍角,跳上马车,在延陵老头儿的帮助下将体力不支的荣显扬抱下来。
荣钦整个人都被太后暴毙的消息冲击,正愣在那里,还想要和延陵君追问细节的时候,就见荣显扬浑身是血的被他抱着下了马车,更是大惊失色,白着脸道:“这——这——大伯这又是怎么了?”
这么多年以来,荣显扬在这座荣家大宅里给人的印象几乎就是一个不败的铁人。
荣钦见他这个模样,就觉得像是做梦一样,脑子里浑浑噩噩的。
延陵君也没心思和他解释什么,抱着荣显扬就大步流星的先进了门,一边对桔红道:“你赶紧先去父亲房里准备一下!”
延陵老头儿也不含糊,颠颠儿的跟在后面也进了门。
褚浔阳这次上前一步,对荣钦道:“父亲受伤的事,麻烦你跟府里的管事都嘱咐一遍,让他们管好下头人的嘴巴,暂时——最好是不要胡乱揣测或是乱说话!”
荣钦这会儿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到底是谁伤了荣显扬,闻言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只下意识的答应着,“哦!好!”
然后就一撩袍角,也急吼吼的进了府门。
深蓝从油篷马车里把延陵老头儿的一个旧木箱抱出来,正要小跑着去追延陵君他们,褚浔阳却是突然眼疾手快的将她手里的箱子接过去,递给了浅绿道:“你跑的快,赶紧给送进去吧!”
“是,公主!”浅绿抱了箱子,赶紧追进门去。
深蓝踮着脚往那门里看了两眼,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回头来看褚浔阳,盯着她的腹部,隔空戳了戳道:“公主,听说我们马上就要有小主子了,是什么时候啊?”
她这到底也还是个孩子心性,褚浔阳被她一逗,就忍俊不禁的笑了下,却是不答反问,“鬼丫头,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主子总是被鬼先生骂,说他没良心,不过前几天,好像是世子爷叫人送信过去报喜的!”深蓝并没有多想,只如实回道。
褚浔阳的眸光闪了闪——
延陵老头儿会突然跑过来,应该就是因为收到荣显扬送过去的信的缘故,但是荣显扬在信上应该不止只提了她身怀有孕这一件事,而且延陵老头儿也没必要会因为她怀孕就特意马不停蹄的赶过来。
所以——
荣显扬在信上一定还跟他交代了别的事,这才让他火急火燎,招呼也不打的赶过来了。
“走吧,咱们也先进去!”飞快的收拾了散乱的思绪,褚浔阳就递给深蓝一个笑容。
一行人进府之后,直接就去了荣显扬的住处,彼时那院子内外的闲杂人等都已经被打发了,屋子里除了重伤被安置靠在床柱上的荣显扬,在就是延陵老头儿和延陵君祖孙两个在围着他忙活准备针线和药物。
桔红和浅绿束手束脚的站在旁边,却帮不上忙。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烧些开水,晾温了备用,深蓝你过去帮忙!”褚浔阳冷静的吩咐。
“是!公主!”桔红和浅绿都不是见不得血腥的弱女子,可是事情发生在荣显扬的身上,多少是有点儿关心则乱,此时便如蒙大赦一般,赶紧就匆忙的去了。
荣显扬心脉附近的血管受损,虽然延陵君用金针刺穴暂时帮他止了血,但也要尽快将破损的血管缝合,因为如果用金针封穴太久,血液一直被限制流通,也逐渐会要了荣显扬的命。
而缝合血管这种事——
根本就是闻所未闻的,就是延陵老头儿也是头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几个人,全都闷声不响的埋头准备,虽然没有交流,但是大抵各自都能领会到彼此心中紧迫又压抑的感觉。
褚浔阳自知帮不上忙,也就不进去添乱,只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目光时而探寻的跟着延陵老头儿打转儿,又时而若有所思的落在荣显扬的脸上。
屋子里,荣显扬也延陵君忙了一阵,深蓝去取了盆温水,用延陵老头儿秘制的一种药粉撒进去,调配了水要给二人净手,“先生,都准备好了!”
“君玉,老头子我的年纪大了,眼神不太好,一会儿——”延陵老头儿道。
“嗯!”延陵君沉声应了,“师公在旁边盯着我点儿就好!”
荣显扬是他的父亲,他虽是医者,但是事关生死,放在别人身上的时候谁都可以表现的冷静,可一旦和自己息息相关——
只是延陵老头儿毕竟已有百岁高龄,这件事还要交给他来操作,很有些强人所难。
“唉——”延陵老头儿拍了拍他的肩膀,本来像是想要说两句安慰的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却没有说,只犹豫了一下,然后正色对荣显扬道:“凡事都要做好了打算,你有话,就先交代给君玉了吧!”
荣显扬本来正在闭目养神,他其实似乎并不想对延陵君说什么,被延陵老头儿赶鸭子上架,不得已,才睁开了眼。
父子两个,四目相对。
延陵君看着他,他和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聚少离多,几乎从不会把自己的心事说给对方听,可是这一次——
极有可能是最后的一次,他有机会能和自己的父亲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先给父亲治伤,有什么话,都等父亲好转了再说吧!”延陵君道,强迫自己将视线从荣显扬脸上移开。
“君玉!”不想,荣显扬却意外开口叫住了他。
延陵君回头看他。
他就苦笑了一下道:“你从小到大,都没什么事是需要我替你拿主意的,我其实也没什么好嘱咐你的,不过这一次的事——你不要有负担,是我和风邑之间的私事,成败本来就各自掺半,不需要你再耿耿于怀了!”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他会有个万一,也不需要延陵君去替他寻仇。
延陵君听着他过于沙哑虚弱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差一点就脱口问道“就是为了封他的口,保证那么秘密吗?”可是眼下的荣显扬却不适合来应付他这样刨根问底的追究了。
勉强将已经冲到嗓子眼的话咽下去,延陵君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嗯!”
“那我先去外面等着了!”褚浔阳也唯恐自己再在这屋子里多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的道出那些话,于是就当机立断的先去了外面的屋子里等候。
彼时已经是入夜时分,青萝几个在屋子里点了许多的蜡烛,又去褚浔阳的屋子和库房里把所有的镜子找来借光。
褚浔阳在外间的圆桌旁边枯坐,青萝几次想要劝她进食或是回去等消息,但是料定了在这个时候她没有心情,最后都只能绝口不提。
这一夜的时间似乎是过的分外缓慢,中间宣城公主和荣澄昱父子从宫里出来,听荣钦说了这边的事都匆匆赶来看情况,褚浔阳没耐性和他们周旋,就很干脆的都将人挡了回去。
延陵君和延陵老头儿相继从那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的破晓时分,两个人已经在屋子里净了手,身上却都被熏出了明显的血腥味,更是把眼睛熬得通红。
褚浔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紧起身迎过去,探头往延陵君身后的屋子里看,“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延陵君的态度模棱两可,“该做的都做了,父亲这会儿还在昏睡,要等午后他顺利转醒之后再看!”
至少,荣显扬还活着,就目前来讲,这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褚浔阳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空口说白话的昧着良心安慰他什么,就只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指。
“我没事!别担心!”延陵君回她一个勉强的笑容。
这一刻,这屋子里的气氛依旧冷肃异常。
几个人都不放心离开,桔红就带人做了些饭菜送过来,几人将就着吃了几口,然后就还是一起聚在这个屋子里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