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婆子在房外道“少奶奶,您回来了——”
耳边传来聂云儿的高声大喝“我肚子里可是怀着你们许家的种,我可是你们许家八人大轿抬进来的,怎么,我回来有错了?”
那婆子连声道“少奶奶,您消消气,是我老了,不会说话,惹您生气了。”
林岳宇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气,转身将那红肚兜依照原先的模样放好。
“砰——”房门被踢开。
胳膊上戴着黑箍的聂云儿走了进来。
林岳宇看着这个自己挚爱的女子,今日之前,她是他心底最美的梦幻,她是支撑他活在云水的力量。
长桥墓园一行,让他的梦幻灭了。
林岳宇低着头走向房门。
聂云儿猛然伸出戴着黑箍的胳膊挡住了林岳宇。
这黑箍让林岳宇再次想起那柄滴血的长矛,这个十九岁的青年忽然站立不稳,险些跌倒。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
“从今日起,我住到墨韵斋。”
说完,林岳宇头也不回的走了。
聂云儿颓然地跌坐在一个凳子上。
她没有想到对自己向来百依百顺的林岳宇会用如此冷淡的态度对待自己。
为什么会有伤心的感觉?
对这个男子,自己不是从没真心过?
有泪滑落。
聂云儿抚摸着肚子,啜泣地环视这间富丽堂皇,美轮美奂的房间。
“我是明媒正娶的许家少奶奶,我肚子里是许家的血脉——”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伤心?
聂云儿趴在锦缎桌布覆盖的桌子上大声哭泣起来。
十六岁的她分不清这眼泪是在为吕潮福,还是为单凯,还是为自己,亦或是为那个云水第一少爷。
……
云水街头。
夜幕下的林岳宇孤独地游荡在云水的柳林巷。
往日里他从没有来过这里,自小就被教育过,这柳林巷是云水最下三烂的地方。
为何今日自己鬼使神差地来了这里?
红灯笼发出暧*昧调*情的光芒。一个个老妓*女涂脂抹粉,挠首弄姿。
赤*裸上身,油光满面的男子们肆无忌惮的玩弄着一个个假笑的女人。
昏暗中,一个三十左右岁的女人蜷缩在墙角。
女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这深秋的夜里瑟瑟发抖。
女人胆怯地朝林岳宇低声道“公子,要摸一把不?”
见林岳宇神情落寞,毫无反应。
那女子恳求道“只要给我几个铜板,让我给我那几个孩子买上几个馍馍。”
林岳宇看着女子的眼泪,点了点头。
跟着女人绕了几条街巷,钻进一条又黑又逼仄的里弄。
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败的废弃的茅屋前。
打开房门,几个瘦骨嶙峋的孩童蜷缩在床上。一条破被被几个孩子拉扯着。
孩童们的身后似有喘息声。
林岳宇坐在一条脏兮兮的凳子上,看着这间不能称呼为屋子的屋子。
女子边说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
“都说云水人有钱,所以俺就来这里,看能赚上些钱不,把这个冬天熬过。”
当女子赤*条条站立在地上时,林岳宇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
不是因为女人长相粗鄙,也不是因为女人那对瘪瘪的如面袋子一样的*******因为他看到那几个孩童眼中的茫然,他看到了孩童们身后那个孱弱的瘫痪在床的男人。
男人眼中的泪水让他感觉到胃里一阵酸痛。
手忙脚乱,将口袋里全部钱财都掏了出来。
甚至是那块怀表也被掏了出来。
林岳宇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女人不着寸缕,抓起林岳宇留下的钱财追了出去。
女人大声道“先生,太多了,太多了,俺受不起啊——”
……
许家大宅正堂。
许茹宝戴着老花镜,仔细地翻阅着文件。
一个年轻的男子醉醺醺的走进许家大门。
许茹宝抬头看着这个自己最亲的亲人。
林岳宇愣了。
灯光下许茹宝的鬓角的白发发出刺目的光芒。
一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回头看去,却是郝兆飞。
“我已经让刘妈备了解酒的梅子汤,你去喝下再歇息——”
林岳宇有些踉跄。
在自己印象中一直儒雅风度,神采奕奕的郝兆飞竟已是白发许多。
这个十九岁的青年朝墨韵斋跑去。
将房门关闭。
他蜷缩在黑暗的墙角,沉沉地睡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