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寺。
刚刚从法华峰走下的空海大师看到急匆匆跑向寺门的蒋渭水和孟水芸,立即明白情势紧急。“先生尽管去,空海定然还你们一个公道。”
眼泪立即涌了出来,蒋渭水冲这个来台湾的日本高僧抱拳,道“渭水铭记大师的恩德。”
说完,蒋渭水回头冲孟水芸,道“你速朝另一个方向遁走。”
看着这个众人爱戴的男人,孟水芸大声道“我掩护先生逃离这里。”
不等蒋渭水回答,耳边传来日本警察的叫嚣声。
猛然拉起这个勇敢的小女子的手,两人急切地朝一处禅房跑去。
六十多岁的空海大师走到寺庙门前,抓住一个悬挂的木桩,猛然朝一座青铜大钟撞去。
空远的钟声响彻山谷,一个个身穿袈裟的和尚从四面八方涌来,不多时便在寺庙外形成人盾。
每一个和尚均双手合十,手中不断捻动佛珠,口中念着《大悲咒》。
禅房内,蒋渭水猛然将铺在床上的席子掀起,从床铺下的木板夹层里取出一个信封,激动的他将信封塞进怀中。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个温婉柔美的女子不见了,眼前分明是一个有孕五月的“孕妇”。
头上包着头巾,怀里揣着一个枕头的孟水芸,急道“先生,我们快走——”
感激又佩服的蒋渭水用力点了点头。
就在两人冲出禅房门口时,追来的警察已然到了云山寺寺庙门前。
日本警察小队长大叫着“他们在那儿,抓活的——”
十几个警察端着长枪冲向寺门,老和尚空海大师猛然挡在门前,僧侣们用身体将十几个警察团团包围。
空海大师用日语大声道“放下贪念,今日之孽早晚会报应到日本本土。”
日本警察恼恨地说道“大师,你身为日本人,却做着叛*国的举动,辱没了你佛家的慈悲。”
空海大师道“何来叛*国?这本就是中国人的土地。”
“八嘎——”气愤到极点的日本警察小队长猛然抱住六十多岁的空海大师,手枪抵在这位善良的老人的胸上。
砰然一枪。
空海大师微微张了张嘴,朝后倒去。一个十六岁的小和尚哭泣着丢掉手中的扁担,两个水桶倒在地上,泉水洒了一地。
“师傅——”
小和尚大哭着奔跑而来,搀扶住倒地的空海大师。
已跑出寺庙,到达山坳的蒋渭水回头看着云山寺,悲痛的他浑身颤抖。瞬间,这个大勇的男人将眼泪擦去,抓起孟水芸朝后山跑去。
空海大师的死并没有让云山寺的僧侣惧怕,众多僧侣用身体围堵着日本警察。
因为惧怕引起更大的愤慨,激起民众广泛的反抗,这十几个警察和僧侣们对峙着。
轻轻将死去的空海大师放在地上,十六岁的小和尚哇呀一声大叫冲了上来。
日本警察小队长痛苦地嚎叫起来,右边的耳朵被小和尚生生咬了下去。
“砰——”
鲜血喷溅。
小和尚仰面倒在地上,小和尚艰难地将头侧向老和尚空海大师,喃喃道“师傅,我终究是忘记不了我娘是日军杀死的——”
……
绿波荡漾。
一个孕妇坐在竹筏上,手中拿着一个斗笠。一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男人撑着长长的竹竿,竹筏顺着水流朝远处滑去。
一众日本警察踉跄地从陡峭的后山扑了出来,猛然停在江边。
一个警察用手抹了一下额头的汗水,道“怎么就没有人影了?”
看着即将消失在天际边的竹筏,这个警察恍然大悟道“是他,是他——”
帽子被狠狠摔在地上,日本警察小队长大叫道“支那猪,支那猪——”
……
孟水芸和蒋渭水一路上假扮夫妻,躲过众多日本警察的盘查,两人辗转来到一处渔场。
看着头巾包头,怀揣枕头的孟水芸,蒋渭水感激地说道“水芸姑娘,感谢你一路上掩护我,帮我摆脱日警的追击。”
孟水芸微笑道“先生是一个大义之人,水芸能结识先生,感到高兴。”
蒋渭水从怀里取出一叠纸币,道“这些钱你拿着,去寻一个安全所在,尽快联系到家人。”
“先生你要去哪里?”孟水芸问道。
看着远方,蒋渭水,这个一生致力民族自由,反殖民的大义之人,道“甲午后,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使台湾成了日本的殖民地,二十年里,无数人奋勇抗争,上到国家大员,下到农民,少年,妇女。二十年后,越来越多人接受日语,学习日语,忘记了中国人自己的语言,更不记得自己是个中国人,雪谷此生要用文化救国,要让民众永远记得自己骨子里是中国人。”
情绪激动的蒋渭水大声道“台湾民众多信仰佛教,寺庙是民众聚集的地方。这次,渭水要走遍大大小小寺庙,要向众人宣传咱中国人自己的文化,识得汉字,知道《论语》,鼓励大家挺起腰杆,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手捂胸口,这个坚定的台湾文化协会领导人道“这份名单是致力民族解放,还我中华自由的人员名单,我要联络所有人,‘同胞须团结,团结真有力’。”
看着眼前这个温婉美丽的女子,蒋渭水双手抱拳,道“水芸姑娘,我们就此别过——”
说完,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转身大踏步地朝远方走去。
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孟水芸大声道“我与先生同行——”
蒋渭水诧异地转过身来。
几步走到蒋渭水身边,仰起头来,这个小女子口气坚定地说道“水芸来台湾的目的是考察刺绣市场,有意生产佛教刺绣用品,既然先生是到各个寺庙去宣传文化救国的理念,为何不带上水芸一起同行?”
大手有力地握住这个温婉女子的纤细柔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