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叠照片被举起。
孟水新凶悍地看着神智模糊的何绘婷,道“他早已死了,死在你的心中——”
照片被扬起,犹如秋天的落叶,飘摇着。
情绪激动的何绘婷急切地抓着空中飘动的照片。
嘤嘤哭泣。
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端坐凳子上,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孩子,男人身边依偎着一个孩子。一家人和和美美,幸福荡漾在脸上。
“他本就不属于你,一切都是你的梦,你的一厢情愿。”孟水新说道。
将照片贴在自己的胸上,何绘婷声嘶力竭地哭嚎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是谁?哪一个要你来告诉我这一切?”
大手猛然抓住这个疯癫的女子的肩膀,孟水新大声道“正因为所有人都不敢和你说实话,才导致你一直活在自己的臆想中,一切都是你自己的虚幻臆想。”
“不,这不是真的,我和家鸣结婚了,他说他爱我——”
几乎是要将这个不断嘶吼的女子的肩膀捏碎,孟水新用力地大声道“我再说一遍,你脑海中的家鸣从来没有爱过你,也从来没有背叛过你,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并且你的家鸣也没有死,他活得很好,结婚生子。”
抓起一张照片,高高举起。孟水新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好好看看,你眼中都看到的,这就是事实——”
“啪——”一巴掌狠狠抽在孟水新的脸上。
何绘婷大哭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说出这样的事情?”
孟水新看着何绘婷,认真道“真相我已经戳破,现在该是你去死了——你心心念着的死亡等待着你——”
不等何绘婷言语,孟水新猛然抱起何绘婷,几乎就在瞬间的功夫,猛然抛了出去——
一声大叫,何绘婷跌落黄浦江。
显然这一举动吓坏了等待在远处的妇人和小姑娘。
两人急匆匆地跑来,大哭道“小姐——”
眼见到跌落黄浦江的何绘婷呛了几口水,妇人跺脚大哭道“孟医生,你为何要这样做?”
被称呼为芙蓉的小丫鬟哀求道“医生,快救救我们小姐——”
孟水新站在码头上,任凭两人苦苦哀求,任凭何绘婷在江水中如何挣扎。
码头上的行人纷纷涌了过来,有人要跳江救人,不等那人跳起,孟水新猛然一拳,击打在那人的下颌骨上。
“哪个敢救?”孟水新冷冷地看着众人,本就与己不相关,又见到眼前人表情狰狞,拳脚厉害,人们纷纷朝后退去。
突然,小丫鬟芙蓉惊慌地大叫道“小姐不见了——”
再次抬头朝黄浦江望去,那个疯癫的,哀哀怨怨的何绘婷不见了,江水平静如常。
就在众人惶恐时,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女子用尽气力用胳膊搭上码头的木板,瑟瑟发抖的她用胳膊撑着自己,努力将身子朝上抬起。
仰望着高高在上,如天般高的孟水新,何绘婷道“你不是刘医生,你是个魔鬼——”
……
莲花公园莲花池。
两个年轻人缓步行走在莲花池旁的小径上。女子身穿白色洋裙,头戴遮阳帽。男子则穿着深蓝色西装。
“你真的是刘医生的助手吗?”何绘婷回眸一笑。
孟水新意味深长的说道“我是一个和你一样傻的癫狂的人。”
淡淡地笑,两人继续沿着小径缓慢地行走着。
记忆的闸门缓缓打开,何绘婷用一种似轻风一般的声音讲述着。
“顾家鸣是我的大学老师,我在很小的时候在这里见过他,那时他还是个学生,他经常穿着长袍坐在这里读书。每日从学堂里走出,我便会急匆匆地赶到这里,就为了能在这里见上他一面,偷偷的看上一眼。
他去了南京求学,我便央求我爹将我转到南京圣母玛利西学堂,只为了离他近一些。
在他回上海当了大学讲师后,我通过自己的努力考到了他所在的大学,顺利成为他的学生。”
看着池塘里的莲花,何绘婷继续道“我都不敢和他说话的,我只有在他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字时,才敢抬起头来,看上一看他的背影。
我默默地喜欢了他许多年,我告诉自己,终究有一日,他会发现我对他的爱,他会主动走向我,对我说‘绘婷,我爱你——’。”
眼泪缓缓地流淌出来。
“可是我等来了他和他的同窗丘雯敏的婚礼请柬,那一日,所有同学都去参加了他的婚礼,我也去了。当他和新娘举起酒杯朝我笑着致意时,我昏了过去。”
凄然一笑,这个一直沉浸在苦苦的单相思中的女子道“以后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我成了众人眼中的疯子,一个因为单相思而疯掉的女子。”
猛然回身,抬头认真地看着孟水新。
“我是不是很傻?”
孟水新看着这个如弱扶柳的女子,道“你不是傻,你是至纯至真的莲花,没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谢谢你安慰我——”何绘婷转过身去,继续朝前走去。
“有人在桌子上刻了一个小乌龟,嘲笑你写字的速度像乌龟——”孟水新道。
何绘婷停住了脚步。
“你说你从没有见过萤火虫,有人跑遍上海的郊外,为你抓了十只萤火虫,因为关在瓶子里,死了一只,他在你的面前大哭。”
何绘婷的肩膀在颤抖。
“南京的冬日里,窗台上总会有一个花盆,花盆里栽种了一个萝卜,萝卜开着黄色的萝卜花。”
何绘婷,这个柔到骨子里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道“你是谁?你为何知道这一切?”
“我是一个和你一样傻的癫狂的人。”
“潘峰?”
孟水新沉默不语。
“你真的是我的童年好友潘峰吗?”
看着何绘婷的眼睛,孟水新道“我叫孟水新,一个从乡间来的野小子,我不是心理医师刘教授的助手,我更不是你的童年好友潘峰。我偶然知道了你的故事,冥冥间,似有指引,让我不可救药的想寻到你,想——”
“不要说了——”何绘婷道。
快速转过身子,如风吹柳一般,何绘婷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