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公馆。
时任法租界公董局华董的杜月笙正在思考着筹建中汇银行的事务。
孟水芸带着巩沛涵走了进来。
做为杜月笙的义妹,从何时两人走动频繁,两人已经记不清了,此时的两人早已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每当劳累时,杜月笙总会给孟水芸或林桐卓打个电话,两人会带着孩子来杜公馆坐上一坐,吃过晚饭,在花园里闲适的喝些葡萄酒或武夷山新茶。
声名显赫,地位尊贵,金钱无数的他脑子时刻甭得紧紧的,只有在孟水芸面前,这个紧张一世的枭雄才会感觉到轻松,安逸。
“大哥,我想创办一份刺绣行业的专业杂志,向世界推介我们中国的刺绣——”孟水芸说道。
杜月笙看着八个月身孕的孟水芸,道“我这外甥将来会不会怨恨你太过劳累?害他也要跟着你不断地思考着苏绣,苏绣,苏绣——”
嫣然一笑,孟水芸道“水芸这是在进行早期教育——”
众人哈哈大笑。
杜月笙依靠在沙发上,用手拍了拍沙发扶手,道“‘钱财用得光,交情用不光’,上海的报业,杂志业,各大印刷工厂,都有我杜月笙的人,想用什么资源,只要和对方打个招呼就好。”
孟水芸轻轻抚摸着肚子,微笑道“儿子快谢谢杜伯父——”
杜月笙佯装生气道“说错了,应该称呼为我舅舅——”
……
南京江府。
六十二岁的江南春将茶杯放下,百无聊赖的站起身来,朝挂在窗前的鸟笼走来。
拿起草棍轻轻逗弄鸟笼中的鹦鹉。
“无聊啊,这日子憋闷。”江南春自言自语道。
红嘴的鹦鹉道“憋闷,憋闷——”
做为曾经的刺绣行会的会长,做为曾经的北洋国民政府的纺织部门的大员,江南春早已退居下来,空挂着几个闲职。
顾问,不错,自己挂着十几个顾问的闲职。
往日里忙忙碌碌,总是期冀着能早一天退下来,过过安逸的日子。但真的闲了下来,才发现自己“正壮年”,正是“老有所为”的时候。
“老爷,门外一个女子要见您,她说她是您的学生,老朋友——”管家腾新岳说道。
“哦?她叫什么名字?”
“她自称孟水芸,是上海爱薇公司的负责人。”
六十多岁的江南春皱起眉毛,想起几年前林许两家的恩怨,就在他决定拒绝这个从上海赶到南京来的女子时,一声爽快的笑声响起。
“江老爷子是要赶水芸走吗?”
抬头望去,却是怀有八个月身孕的孟水芸,孟水芸一手提着一盒礼品。孟水芸身后跟着奇峰和林纪香。
不惜奔波,又身怀有孕,自己怎么好驳了一个女子的面子?
江南春微笑道“不知小友远道而来,江某怠慢了——”
孟水芸将两盒礼品放在桌子上,道“知道江老喜欢吃绵软的点心,我特意带来饶氏九如斋的糕点,这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蟹黄糕。”
江南春心下感动,东西都不贵,却都是自己最爱吃的,可知眼前这个女子下了功夫。
孟水芸将一叠草拟的创办行业杂志的计划书双手递送给江南春,道“水芸今日来,是斗胆请江老出山的,为咱们刺绣行当打开世界市场出力。”
简单翻了翻这份精心准备的计划书,江南春吃惊道“你知道这样一份行业杂志要投入多少?向世界各地免费行销,要投入多少金钱?如果不成功,这钱就打了水漂,若是打出了知名度,那获益的可不是你一家绣品公司,其他绣品公司都会借助你们这份杂志的东风。”
看着江南春的眼睛,孟水芸道“我们国内的市场毕竟是有限的,与其大家都在一个池塘里找食吃,彼此争斗,不如将眼光放远,放大,向更广阔的海外市场进军。即便我这份行业杂志为他人做了嫁衣,但终归是推广了苏绣,中国刺绣,让世界更好的了解了苏绣,使得中国工厂和工人从中获利,这就是成功。”
江南春的眼睛湿润了。
见惯了中国商人为了争夺订单使出各种阴险狡诈的手段,见惯了中国商人窝里横的嘴脸,眼前这个女子的心胸和话语令自己看到了明媚的春光。
“江老爷子,请您出山,担任这份行业杂志的杂志社的社长,推动中国刺绣在海外的推广和传播。
江南春的手颤抖了,声音哽咽地说道“我老了——”
“您的一生就是中国刺绣宝贵的经验库,你正是老骥伏枥正当年,老有可为。”孟水芸语气坚定地说道。
江南春将眼镜取下,拿出手帕擦了擦眼睛,道“谢谢你信任我,还记得我这个退下许多年的老东西。”
顿了顿,江南春大声道“腾管家,收拾东西,我要去上海——”
管家腾新岳道“老爷——”
江南春将眼镜重新戴上,笑道“我要去就任社长一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