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看着一脸钦佩的如冬。好笑又好气:“你不是说我会算吗?其它东西我算不到,你那点小心眼我还是能算算的。”这傻丫头不会真以为她能掐会算吧?若不是前世如冬曾经拿出那两盒香偷偷卖了给她买补身药材。她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还真成了神算子不成?
“嘿嘿嘿,在的在的,奴婢小心藏着呢。姑娘要,奴婢马上就能取来。”如冬对知若的调侃毫不介意,桂妈妈和如春可没少说过她缺心眼,只要姑娘相信她知轻重,大事上不会缺心眼就好。话说回来,她也没有那么缺心眼吧?瞧瞧,那两盒娇颜七香藏了这么久,除了姑娘,也没有被谁发现。
强伯和莫忘皆一脸期待地看着知若,他们这会儿更关注的不是那两盒香怎么来的,或者为什么由如冬藏着,而是姑娘要用那两盒香做什么。
知若在这俩人面前自然也没必要藏着掩着,直接安排道:“强伯,待会儿你带如冬去一趟知府府,送一盒娇颜七香过去,就说是以前柳芸制的真正的娇颜七香,给他们做参考,可以让京城来的人验一验,看看同酔香坊的迷蝶七香有无不同。如冬可以将当年柳芸先后送方子给我娘和我,我没有要,让如秋烧了的事,不用隐瞒什么,也不用添油加醋,照实说就可以,对了,当时徐三姑娘徐倩然和她的丫鬟也在场的,这点一定要带上。”
如冬直点头,认真将知若的话记下了。
强伯、莫忘二人则是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光芒。大姑娘的计划,他们应该已经能够猜到大概,姑娘的反应和应对之策总是比他们快啊!
如他们所想,知若接着道:“待强伯和如冬回来,莫忘你就可以让人将这些话模模糊糊地传扬出去了,让人适时地吵吵架更好,那样传起来更自然些。”
莫忘点头应下:“如秋和如夏都是梅庄出去的,迷蝶七香又有那样的渊源,有人嚼舌根很正常,我们梅庄的人听到了自然不肯善了。”
知若了然一笑,她就知道,有强伯、莫忘这些人在,她很轻松。
可是有些人就无法轻松了,此时的绣姨娘正以跪坐的姿势瘫在秋太夫人灵前,短短两三日,她好似老了五岁,一头青丝竟然白了一半,整个人都失去了神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连太夫人都自行了断了,还交出全部私产,她和如夏可不就坐实了罪魁祸首知名,逃不掉了?她怎么办?她的女儿妞妞怎么办?
若不是知府衙门特意派人过来交代说她是重要嫌疑犯,不能随便离开侯府,也不能自尽,否则案子落定后要追究侯府责任,她相信,侯府的人肯定巴不得她也追随秋太夫人去畏罪自杀。
不,她不能死!她从小就那么努力,如今什么美好愿望都还没实现,怎么能死?就算为了妞妞,她也不能死!妞妞可是这世上唯一与她血脉相连、让她全身心爱护的人。
绣姨娘咬着牙撑起身子,知道迷蝶七香有寒毒前她还不觉得,一旦知道,她才感觉自己的身子亏损得厉害,绝不仅仅是生妞妞早产留下的后遗症。
此时的她才幡然醒悟,一直对大将军有非分之想的柳芸怎么舍得将家传秘方送给芊昕郡主和尹知若?尹知若为什么丝毫犹豫都没有地就让如夏将秘方给烧了?原来一个心存不轨,一个了然于胸,只有她和如夏两个自以为是的蠢货以为捡到了宝贝。
绣姨娘干枯的唇扬起一丝苦笑,她们一直将尹知若当作不谙世事的傻瓜,到头来原来真正傻的人是她们自己,难怪她编造出迷蝶七香的故事时尹知若和梅庄半点反应都没有,难怪醉香坊大把赚银子尹知若也没有嫉妒,原来在这等着呢,尹知若才是真的狠啊!
刚踏进灵堂的秋逸然一眼就撞见了绣姨娘的笑容,大步跨过去“啪”地甩了一巴掌:“贱人!把我们秋家害至此,你竟然还笑得出来?让你在这儿忏悔,你就是这样忏悔的?哼,若不是……,我早就直接让你这个贱人给我祖母陪葬了!贱人!扫把星!”自从沾上这个贱人,他秋逸然和整个侯府就愈发不顺了,不是扫把星是什么?对了,成亲那日这个贱人就是花痴一样盯着他看惹怒了尹知若,否则尹知若一定不会那样无情地对他,肯定是知若误会他早就同这个贱人有什么关系了。
秋逸然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啪”的一声又给了正想开口的绣姨娘一巴掌:“恶毒的贱人,竟然弄出那么恶毒的东西,害了嫣儿、害了祖母,害了我整个秋家,还害了那么多大家女眷,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以抵罪!”如今牛三夫妻俩和醉香坊的所有工匠都被官府控制了,如夏据说也被知府衙门限定不能离开宁家大院,不得离开洛城。
第199章 绝望(两更合一)
绣姨娘很早就不再对秋逸然抱有任何情意了,她只把侯府当作她为自己母女俩努力拼出一份好生活的地方,如同以前在镇北大将军府。那十多年,特别是娘死后,她一个孤女不是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惬意自在?
谁能想到,她正斗志昂扬的时候,突然出了这么一件如五雷轰顶的事,这已经够悲催了,没有一点担当的秋逸然竟然还迫不及待地来指责她、糟践她,口口声声扫把星。
扫把星?我呸!绣姨娘低垂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恨意和不屑,谁是扫把星?若不是自己有眼无珠迷恋上这个无情无义的绣花枕头,怎么会被尹知若赶出来?在庆元侯府这大半年,可是她懂事以来最辛苦、最劳心劳力的日子。要说起来,秋逸然才是她的扫把星好吧?
可是现在能怎么办呢?就算她被逼到死路上,就算她对秋逸然已经心如死灰,她也不能同秋逸然翻脸,她的妞妞是秋家的女儿,秋逸然是妞妞最大的倚仗,这已经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见她低着头不吭声,秋逸然厌恶地冷哼道:“你造下的孽,别想着让整个侯府给你担着,侯府完了,你和妞妞也没有好下场!”从醉香坊被封起,他能骂的、该骂的都骂了,今天过来就是要警告一番,要挟?胁迫?也没什么不对,若不是这个贱女人同牛如夏弄出什么迷蝶七香,侯府怎么会面临如此大危机?弄不好爵位就要丢了。
绣姨娘的声音同她的心一样冰凉:“爷放心,迷蝶七香的方子是我和如夏举荐给太夫人的,也是我撺掇太夫人开酔香坊的,与爷和侯府其他人无关。妾身只求一件事。万一妾身有什么不好,还请爷多看顾妞妞些。”
秋逸然满意地抿了抿嘴:“妞妞是我的长女,我自然不会亏待了她。”虽是庶女不可能多么娇养,但也不至于亏待,一个女娃能吃用多少?长大了却可以用来联姻,对秋家都是助力。说起来妞妞的相貌底子很不错,集合了他和绣姨娘的所有优点。
绣姨娘暗自冷哼了一声。她可没有那么无知好哄骗。一个没有了亲娘的庶女能有什么好日子过?何况在秋家这么一个破落侯府?即使秋家能逃过此次大劫,也是彻底衰败了,现在连秋太夫人的私房都要交出去。侯府真的只能靠许氏的嫁妆了。
“爷,妾身能见如夏一面吗?”绣姨娘问道,无论何时,自己不去争取。就一点希望都没有,“妾身再卑微。也是爷的妾,还是良妾,若是妾身能减轻罪名,对爷和侯府总是好的。”她已经解了奴藉。不再是丫鬟抬起来的贱妾。
同样为妾,良妾和贱妾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比如,根据大郢律法。良妾有户籍,在官府的人口册里记在侯府家眷名单中。而贱妾是奴藉,是在奴藉册中的。贱妾可以随意买卖、赠送、驱逐出府、甚至打杀,如同处置私有物品一样,别人无法追究,而驱逐良妾则需要放妾书,效果与解除夫妻关系的和离书或休书相似。
“减轻罪名?”秋逸然蔑视地冷哼一声,“你想将罪责都推到如夏和牛家身上?只怕没那么容易,牛如夏虽然疯傻了,却深得宁老太爷宠爱。”他听说宁老太爷正在想办法以如夏有病为由帮她逃脱责罚呢,用牛家宝来要挟牛三夫妇替如夏承担罪责。
疯傻?绣姨娘冷笑出声,如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真的疯傻了?不过,以她之前所想,如夏装疯只是为了不去给宁老太爷作妾,入了宁府之后,自知无法逃脱,应该就慢慢“康复”了才是,怎么还在装疯卖傻?难道是真的被逼疯了?还有,宁老太爷又怎么会宠爱一个疯傻了的女人?太奇怪了!
“等京城来人确定了迷蝶七香的毒性,就会提审你们,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见面了。”秋逸然看着呆愣住的绣姨娘道,到时候只怕他自己也逃避不了被问审,所以才要来威胁绣姨娘,让她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说。
绣姨娘皱了皱眉,抬起头:“爷,迷蝶七香就是娇颜七香,是如夏从尹知若那儿偷来的,不是我们俩自己制的。”她本来想在上堂前同如夏串通此事,但现在看来没机会了,只能先同秋逸然商量、报备一下。
秋逸然冷哼了一声:“就你聪明?人家不会想,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为了堵住尹知若的嘴,以免影响庆元侯府和酔香坊的声誉,迷蝶七香的来历早传遍了,现在迷蝶七香出了问题,就来个彻底颠覆?也要有人信才成啊。能颠倒黑白当然好,只是此计太烂了,不但颠倒不了黑白,恐怕还会将他们庆元侯府越抹越黑。
绣姨娘笑了(虽然比哭还难看):“配制娇颜七香的柳芸早就不知生死,让她承担这个罪责再好不过。偷秘方和说谎虽然很难听,总好过制毒香膏,何况偷秘方的是如夏,我只是帮着她说谎遮掩而已。”
秋逸然眼睛一亮,眉间耸了耸,显然是听进去了。
绣姨娘继续道:“真正的罪魁祸首不在了,可是秘方是从尹知若那儿出来的,不论尹知若知不知道那配方有毒,她都要承担一部分责任吧?她可是个有钱的主。”
秋逸然的眼睛越来越亮,可不是?酔香坊几个月来的盈利和秋太夫人的私产对他们府里来说还相当可观,在那些富裕人家却根本不够看,何况受害人家那么多,够补偿一户还是两户?若朝廷判定他们必须拿出多少多少来赔偿,他们把整个侯府卖了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呢,到时候真正成笑话了。
“而且,”绣姨娘知道自己已经打动了秋逸然,“只要把尹知若拉进来,景王爷、林知府、还有那个铁穆远还能不忌惮两分?尤其是铁穆远,他对尹知若姐弟几个是真的好。也不是说他在皇上面前都能说上话么?”都牵涉进了这个案子,总不能只揪着她和如夏、还有庆元侯府吧?
“我看行,”来找秋逸然说事的季氏边走进来边说道,“正好你芳姨母也来了,她可以证明柳芸确实曾经将娇颜七香的秘方送给尹知若。”叶氏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不承认知道娇颜七香有寒毒的事,二是尹知晴不出面。这件事不能将知晴牵扯进来。
叶氏很确定自己母女俩到了洛城后。除了同季氏谈话,没有谈过娇颜七香的话题,寒毒的事肯定不是从她这边泄露出去的。所以她绝对不会承认当年偷听一事。
当然,季氏也不可能承认她同叶氏所谈的话,否则不是等于承认她在知道迷蝶七香有毒后仍然没有制止?
自从绣姨娘进府以来,季氏还是第一次赞同她的意见。也是第一次正式给了绣姨娘一个许诺:这次若能如绣姨娘所言,成功将尹知若拉扯进来与庆元侯府“同甘共苦”。无论绣姨娘能否逃过罪责安然回到侯府,季氏都会将妞妞带在身边抚养,有季氏这个祖母护着,下人不敢踩低捧高不说。即使是未来的当家主母许氏也不好苛待了妞妞。
此时的季氏、绣姨娘几人都认定了只要把尹知若拉下水,侯府就不会伤筋动骨,顶多回到酔香坊开业之前的状况就是。至于太夫人的私产,她们本来也沾不到边。
让秋家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好不容易才燃起的希望之火,不到一日就被浇灭了大半,很多人都在传说,尹大姑娘为了帮助衙门破案,让人将柳氏以前送的一瓶娇颜七香送去了知府衙门,以便京里来的人查验迷蝶七香同娇颜七香有什么不同,寒毒是怎么产生的。
据说,柳氏还曾经将娇颜七香的秘方送给尹大姑娘,无奈尹大姑娘同她母亲芊昕郡主一样不喜娇颜七香,她们听过柳家祖先的故事,觉得柳家这个传家之香不吉利。
尹大姑娘既是不想要秘方,又拒绝不了,索性就立刻让贴身丫鬟如夏给烧了,如夏烧秘方的时候,不仅尹大姑娘和几个贴身大丫鬟都在,在场的还有京城徐家的嫡出三姑娘主仆二人。
绣姨娘听完府外的这些传言之后就愣住了,好似寒冬腊月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透心凉。她一向聪明反应快,一听就明白了,尹知若这是先声夺人,咬死了迷蝶七香不是娇颜七香,与柳芸那张秘方无关,只是如夏和她二人自己仿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