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若摇了摇头:“不只是我们家的,也是您二位的,您们试酒、品酒,可是给了酒坊很多意见建议,而且酒坊要借用半老先生您的名头打出名声,让更多人知道,所以您们理所当然应该享有酒坊的份子,我想着将酒坊的三成匀出来给半老先生,另外一成半给苏先生。不过,你们就以品酒能力和名声入股,不用出资。”
“哈,哪有这样的?”苏康首先强烈反对,“我们白喝酒,优先喝酒,不用付银子已经是占了大便宜,再拿什么份子,脸皮比城墙还厚吗?不,我是坚决不要的。倒是半老头儿,呃,还有些理由,有份子还算正常。”若丫头分析得对,酒香也怕巷子深,醉半山酒坊有半山老人的名头,肯定很快就能打出名声去,加上酒坊的酒都是外面的酒无法比的,到时候还不是生意滚滚来?
半山老人嗤了一声:“去!你的意思是我的脸皮比城墙厚?我喝酒比你多,这就是你说的‘有些理由’吗?若丫头,你是不是反悔啦?不想让我们住在梅庄了?不想把我们当长辈了?所以拿酒坊份子补偿?”
半山老人越说越激动,像真的似的,连带苏康也跟着“气鼓鼓”地盯着知若。
知若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我早说过,两位先生永远是我们姐弟几人的长辈,是家人。不止梅庄,无论我们将来住哪儿,都必然会准备两位先生的住处。”
“这不就是了?”半山老人得意地挥了挥手,“既然是家人,用用我的名头怎么了?何况辉儿本来就是我们半山山庄的弟子,半山醉拳的传人,将来说不定他才是真正的醉半山呢。”
苏康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半老头这话说得也有道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谁用用师父的名头还要付银子给什么份子的?”
知若一愣,随即坦然道:“半老先生,实话说吧,醉半山酒坊不仅需要您的名头打名声,还需要您老人家坐镇呢,否则,只怕不要多久,就有各式各样的权势人物打酒坊的主意了。您们不知道,点点心开业没多久,瑞王府的赵侧妃就托了林知府夫人来要求合作。”
半山老人这才明白过来,老俊脸往侧上方一扬,冷嗤道:“谁敢?现在谁都知道明辉是我的关门弟子,我就住在梅庄,看谁敢再逼迫你们?”
知若苦笑:“即使没有您老人家住在梅庄,人家也不好明着逼迫不是?人家肯定是客客气气地找来谈生意。”
半山老人和苏康都是经历了很多的人,只是没做过生意罢了,知若点了一句,他们也就明白了。
第225章 落定
苏康当年就是因为朝堂的各种龌龊想要远离仕途,可是一把年纪下来他也明白了,天下之大,有些事却是避不开的。即使不在朝堂,身边依旧少不了龌龊事,越是没有权势,越是垫在龌龊事的最底层,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只能忍气吞声,还不如试着去取得权势。至少,权势越大,敢算计的人越少。正因为想通了这点,去年年底的时候他才准备进京寻找机会。
很明显,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又将是一件龌龊事。酒的利润可要比点心高得多,点点心都让一个王府惦记上了,若是梅庄的酒上市,可想而知……
“半老头儿,”苏康拍桌而起,“若丫头顾虑得对,你还是拿上三成分子吧,一来,你自己的酒坊,不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二来,你半山老人有份子的产业,皇上都会给两分面子,应该没人敢打主意吧?”
半山老人又是“嗤”了一声:“若丫头的酒坊,我照样是想喝多少喝多少。这样吧,对外就说这酒坊有我份子就是,有谁敢觊觎,让他直接找我谈。嗯,鑫儿过来的时候,让他带几坛醉半山的酒给皇上带回去,正好,他上次送我的那些西域贡酒我还没给回礼呢。”
要的就是这样,知若大喜:“有先生您镇着,我自然不怕了。不过酒坊有您份可不是什么只对外说的虚恍,先生您本来就有醉半山的分子。先生您别急着反对,请先听我说完。不瞒二位先生,我一直没有开酒坊,就是害怕太张扬引来各种麻烦,甚至危险。而如今敢提起这茬。也是因为有半老先生您在,希望您愿意同我们合作。”
半山老人正想发火呢,听到最后一句话脸色才缓和过来,果断地挥了挥手:“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打醉半山的主意。就这样,那个什么三成份子算明辉的。对外说是我的就成。反正我只有三个徒弟。留点东西给小幺儿也没人能怀疑什么。”
“这样好!”苏康一拍巴掌,兴奋地附和道,“是个好办法。若丫头你也别再犹豫了,半老家伙不缺银子,对那东西也没兴趣,他现在除了酒。满心眼就只有明辉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知若也不好再坚持:“好吧。就按半老先生您说的办。”以后半山老人应该就是由明辉养老了,酒坊份子放在明辉名下倒也可以。
半山老人在江湖上颇有威望,还有两个很有来头的弟子,连皇上都给他两分面子。醉半山酒坊挂在半山老人名下,无论生意多好,那些眼红的人也只敢限于眼红而已。这就是知若早早打定主意要同半山老人合作酒坊的原因。
吃一堑长一智,自打林夫人帮瑞王府赵侧妃来说和那次起。知若就决定了将来的大部分生意都要转入暗处,即齐慕白名下,只是这酒坊生意不适合。
而她又不想再同景王爷合作,虽然景王声誉一向很好,且对他们姐弟几个有恩,但人心难测,越在高位越难探出深浅。与重情重义的铁穆远不同,父亲在世的时候,同景王的关系并没有那么好,似乎连往来都极少,可是大将军府巨变后,景王爷却突然对她另眼相看,成了他们姐弟几人的靠山,这里面虽然有铁穆远的关系,可知若还是觉得很不踏实。
当然,她没有那么傻,还不至于因此就不敢要这个靠山了,点点心的合作肯定也要继续下去,只是更多的牵扯就不必要了,她不想让人有机会探到她的底。
所以,打从半山老人收了明辉为徒,住在梅庄起,知若就开始琢磨着借他老人家的力镇场子呢。
看着知若脸上藏都藏不住的愧疚和尴尬,半山老人收起了平日里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微笑道:“若丫头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不是总说你们姐弟几个的家就是我们俩老家伙的家,我们都是家人吗?若是你有难处都想不到我老人家,我才生气呢,何况以后外人都道酒坊是我的,我爱怎么喝就怎么喝,你不高兴我也照喝,哈哈哈哈。”
“啧啧啧,”苏康斜睨了半山老人一眼,“得意哈?很得意哈?忘形了都!爱怎么喝就怎么喝?你也不怕真喝成个醉半山?”
明泽几人都被逗乐了,知若也忘记尴尬,勾起了唇角。
醉半山酒坊的筹备工作,知若早就让人在暗中进行了,如今半山老人这边确定下来,开业事宜立即有条不紊地迅速展开。
木兰也很快被送来了梅庄,是长生和木松父子俩亲自送来的。木兰很兴奋,虽然她爹说是送她来梅庄跟着阿娟嫂做学徒学手艺、以及学规矩来的,可她心里很有底气啊,既然大姑娘一直在帮她爹,不管是念着她那死去姑姑的情分,还是看在三姑娘尹知卉面子上,都是接纳她爹、认可她爹长辈身份的表现,就不可能亏待她,真的将她当成什么学徒,她可一直惦记着做呼奴唤婢、锦衣玉食的表姑娘呢。
知若一看木兰的神色就知道她还没死心呢,淡淡地看向她:“你爹应该已经跟你说了吧?你来是跟着阿娟嫂学针线厨艺的,另外,卉儿萱儿学礼仪规矩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学。”
木兰见知若神情严肃,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不过,还是点头道:“嗯,我爹说了。”
“那就好,”知若继续道,“你不是梅庄上的卖身奴婢,自然没有月银以及其它待遇。不过,卉儿说过了,你的衣食相关用度从她的私账走。我也做了交代,随着你针线、厨艺的提高,管事和阿娟嫂会根据你做的活计给你开工钱,做得好了,或许还会有奖励红包什么的,你都可以自己留着攒嫁妆。你每七日可以回家一日看望你的父兄,也可以让长生叔和木松来看你。”
长生父子俩都是一脸喜气,他们都担心卢氏被休的事对木兰影响最大,担心她没人教导。如今木兰有人教导女红厨艺,又可以攒银子、学规矩,对以后谈亲事一定有很大助益,能不开心吗?
第226章
木兰却是白了脸,心里也开始虚起来,嘴唇蠕动了好几下,终于不确定地开口问道:“工钱?我一定要干活?做帮工?没干活就没有例银?”学女红和礼仪什么的她没有意见,以前她娘就说过,大户人家的姑娘都要跟先生学这些的。可是,那都是学来摆样子涨身价的不是?现在要她用活计换银子,那她不是成了奴才?
“哪里还是什么表姑娘?”一个没忍住,木兰将心里所想脱口而出。
木松大急:“什么表姑娘?你怎么也学娘那样异想天开?你想跟着娘去舅舅家做表姑娘你尽管走。”
去舅舅家做表姑娘?木兰直接打了个寒颤,她那个舅舅可一直盯着要把她卖去做傻子媳妇好吧?连她娘都帮着她舅舅。
“我可以在家里啊,”木兰不甘地撇了撇嘴,“你和爹又不是养不起我。”在家里虽然不能呼奴换婢有人侍候,但也不用干活不是?当然,家里吃的肯定没有梅庄好就是。
长生早得了知若的嘱咐,当下叹了一口气道:“我和你哥只要有一口饭吃,自然不会让你饿着,只是,你也知道家里的底,你娘走的时候又拿了好不容易赞起来的一点银子,连你卉儿表姐这个月的租金都还欠着呢。”
果然,木兰听了这话就蔫了,她那天可是偷看到她爹给了她娘一个荷包,只是害怕她娘不肯走,再同她舅舅使坏卖了她,才躲着一声不敢吭的。
长生仿若没有看到她的脸色,继续道:“你也十二岁了,转眼就到说亲的年龄。我和你哥再疼你,也攒不出多少嫁妆啊,而且你哥过几年也是要说媳妇的不是?还有,你娘不好的名声对你肯定会有影响,大姑娘是看在你姑姑和卉儿的面子上,才让你到梅庄来学手艺学礼仪规矩,同时也让你自己挣钱攒多点嫁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别人家谁会管你?”
木兰动摇了。她不是完全不知事的,家里被舅舅坑败之前,她娘就常常说以后要为她置办丰厚的嫁妆。女人没有嫁妆在夫家就没有底气。而自从娘被休后,街坊们和来刘家小铺的顾客可没有少议论她娘的事,尤其那日吴家在铺子里闹事索要赔偿金和转让店铺、院子契书时,她娘和舅舅在一旁哭求她爹答应的事。
她听得清清楚楚。人人都说她娘是家贼,是祸家精。她爹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娶了这样一个媳妇,甚至还有人直接说“这女人的闺女才可怜,差点被她娘卖了,还要被她娘影响一辈子。只怕好男儿都不愿意娶这样女人教养出来的闺女吧?”,为这句话她已经哭了好几日呢。
见木兰松动了,知若趁热打铁:“你若是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一个月一两银子。我可以养两三个签死契的能干丫鬟呢。”粗使丫鬟一个月的月银一般也就是三四百文钱,这还是在尹家在梅庄,其它人家可没这么多,如果在庆元侯府,粗使丫鬟能每月能准时拿到200钱就不错了,一般的二等丫鬟也只有四百钱。
木兰虽然不知道丫鬟的月银行情,还是被知若口中的一两银子给镇住了:“一两银子?真的有这么多工钱?”以前在西南的时候,她一个好朋友的姐姐被家人卖去给一个老财主做妾,每月例银就是一两银子,还老是被克扣。还有,那时爹想请一个每月一两银子的包点师傅在铺子里帮忙,娘都舍不得,只请了两个学徒给爹打下手,每月每人只要两百个大钱。那两个学徒除了在店铺里忙乎,还经常被她娘使唤做这个干那个,一天十二个时辰中有九个时辰都在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