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正是皇帝午歇起身的时候,德妃进来的时候,皇帝正从床榻上坐起。德妃赶紧上前,亲自伺候着他穿衣。
“怎么这会过来了,”皇帝垂头看着她在自己面前忙活着,柔软纤细的手掌,正在系着他胸前繁复的盘扣。
德妃自然是为了今日选秀之事而来的,之前虽留了牌子下来,但是将哪位贵女指给哪个皇子,却还需皇上亲自定夺才是。况且这次纪钰也要指婚,德妃自然是想亲自过来问问,到底她还是想选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儿媳妇才是。
她垂着眼睑,浓密修长的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层浓浓阴影,将她眼中的光彩遮挡住。只听她柔声说道:“臣妾是来问问皇上,关于指婚的事情,可有定夺?”
皇帝自然早就猜到她的来意,见她如实说了,立即宽慰笑道:“爱妃果然是尽责,这一次选秀都是你忙前忙后,实在是辛苦你了。”
他一把握住德妃的手,宽厚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掌,德妃脸上立即挂着感动的表情,说道:“皇上可实在是折煞臣妾了,这本就是臣妾的份内事,哪里敢说辛苦。”
份内事?
皇帝轻笑一声,却并未提醒她的僭越,反而越发柔声说道:“爱妃你的好,朕都记在心里呢。”
德妃眼皮一跳,惊喜的表情已然跃上面孔,中宫早就无后,皇上这般说,是不是想立她为后?虽说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已有好些年,可是后宫之中,并非只有她在,生了大皇子的荣妃,二皇子的生母淑妃,还有其他皇子的母亲,各个都有儿子有地位。若说为何这后宫能以她为首,还不就是因为,她是后宫之中,唯一一个生有两个皇子的后妃。
说来也是好笑,前朝的大臣一直希望皇上能雨露均占。咱们这位皇上,还真是做到了雨露均占,九个皇子,除了七皇子和九皇子是一母同胞之外,其他各个都是异母兄弟。
要是真论起来,便是七皇子和九皇子也不是一个母亲所生。所以皇上这后宫里的皇子,竟是各个都没有亲兄弟。
至于公主,本朝公主虽受宠,但一向老实敦厚,根本掀不起大浪来。所以这关注,自然都集中在皇子身上。
其实中宫悬空这么多年,前朝的大臣也不是没有劝谏过,请皇上立中宫皇后。可如今太子未定,若是贸贸然立皇后,却是不好。所以最后是母以子贵,还是子以母贵,就全在皇上一念之间了。
因此这么多下来,大概所有人也都明白过来一点,若是皇上真的要立皇后,那也就意味,太子之位定了。
只是让德妃失望的是,皇帝只说了这一句,就转移了话题。
待皇帝命人将放在他案桌上的奏折拿过来,德妃便趁机问道:“想来指婚之事,皇上心中已有了定夺?”
其实说选秀这事吧,很多都是走过场,指婚这事,皇上心中本就有了个大概。几个皇子的婚事,他自然也不可能说,只瞧瞧这些秀女的容貌,就拍板定下来。更重要的乃是,这些秀女背后的家族。
只不过德妃问起时,他反问道:“怎么,爱妃心中可是有想法?”
“臣妾自然是听凭皇上定夺,”只是她说这话时,脸上似是有犹豫。
皇帝与她多年夫妻,哪有瞧不出来的,立即笑道:“爱妃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了。”
“是关于钰儿的婚事,臣妾到底是亲娘,难免有些心急,”德妃最后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口吻。
皇帝听她提起纪钰,就想起这小子上午时的那一番姿态,难怪他这般坚定,合着那般如花似玉的姑娘,倒也不负他一份坚持呢。
不过对于纪钰来请婚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告诉德妃,只是随口问了一句:“那爱妃心中可有人选?”
德妃本就是想说服皇上的,不管怎么说,她思虑了半天,还是觉得该帮纪钰寻一门得力的婚事。如今后宫悬空,若是她能联合姻亲之力,将自己送上后位,对铤儿以后自然会有帮助。
所以她轻声说道:“臣妾瞧着上午那位徐姑娘,倒是个不错的。听说她如今还在女学中读书,品性都是一等一的好。”
待顿了一下,她又低声补了一句,笑道:“我想她这样的性子,钰儿也会喜欢的。要说指婚,虽说家世也重要,不过最紧要的,还是钰儿喜欢才是。”
“钰儿喜欢?”皇帝登时一笑,要不是早上纪钰亲自到他面前,信誓旦旦地说出非她不娶的话,他说不定还真信了德妃的话。
所以他又轻声问了句:“是爱妃你觉得钰儿会喜欢,还是钰儿开口同你说过?”
德妃自然不懂皇上为何这般问,只是她想起,之前皇上也说过,指婚之事应让他自己愿意才是。于是她便柔柔笑了下,轻声说道:“自然是因为钰儿喜欢,臣妾才这般说的。”
皇帝脸上的笑意陡然冷了下来。
待德妃抬头瞧见时,也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柔声问道:“皇上,可是臣妾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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