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瞻代为唤道:“东海国相杨彦之可在?中山公心讶南貉竟有壮勇之士,爱惜英才,故不辞舟车辛劳,特来相会。“
众将愕然,甚至心里还不乏妒意,这是一种很难说清的情绪,勉强可以类比为杨彦得到了敌方数一数二人物的器重,从而心生不忿。
毕竟来自于敌人的赞誉,才是真赞誉,同时也可以预见,因为石虎看重杨彦,杨彦的名望将会大涨。
杨彦看了眼沈充,便道:“随本将出寨会会石虎。”
寨门缓缓推开,杨彦领着亲卫策马而出,守门有一部分是蔡豹军卒,他倒不担心沈充会突然关门,害了自己。
石虎的目光射了过来,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杨彦。
经过询问,他得知杨彦曾大破过徐龛,又了解到桃豹的三千前锋败于杨彦之手,桃豹则被生擒活捉,生死不明,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东海军骑兵会一种返身回射的神技,可以向后射箭,射杀追兵,这让他大感兴趣,生出了招揽杨彦的想法。
死去的属下在石虎眼里只是工具,如能换到更有价值的杨彦,何乐而不为呢?
石虎突然很奇怪的看了眼石瞻,石瞻曾回报,荀灌军中有一无名小卒善于回身射箭,说的不就是此人么?
果然,石瞻死死盯着对面,独眼中射出了极其怨毒之色!
当日仅率着数十骑逃返,石虎震怒,一个个拿皮鞭抽,有好几个当场被抽死,他也被抽瞎了一只眼,他不敢恨石虎,把所有的怨恨加诸于杨彦,都是拜杨彦之赐啊。
“哈哈哈哈~~”
杨彦已拱手大笑道:“想不到于两军阵前,竟能再见故人,冉良,别来无恙否?”
石瞻气的浑身发抖,却无言以对,因为石虎有招揽杨彦的心思,反骂回去,生怕惹得石虎不快,只得怒哼一声。
石虎摆了摆手,问道:“可是杨彦之?”
杨彦拱手道:“正是,中山公有何见教?”
石虎哈哈一笑:“残晋困于一隅,不识天命,昏聩不明,不恤英才,国中多玄虚妄诞之辈,寡有能征善战之士,某生平所敬者,唯祖豫州也,奈何庶务缠身,始终缘吝一面,甚是遗憾。
今闻江表又有琼苞杨彦之,不染其劣,亭亭玉立,心生欢喜,而以你之才,本该委以大任,率国之兵开疆扩土,成就不世功名,惜乎你本非出身华夏冠带旧誉门户,亦非三吴乡土人家,故晋主不识人耳,致你被污为幸佞。
而大王之国,贤才云集,猛将如雨,未必不能容你,你不如趁早北投,若真是南乡少有之贤能,肯俯首归于中国,我家可视之为亲,许你嫡出女以待之!“
“哈哈哈哈~~”
杨彦忍不住仰天长笑:“想不到我杨彦之竟得石季龙如此看重,惜乎杨氏一脉源于周武王孙,叔虞次子,晋侯燮父之弟,晋武公时,封次子于杨,称杨侯,是为杨姓受姓始祖,想我杨某华夏贵胄之后,岂能与你羯人为亲,况羯人本为屠各奴,若杨某屈身相投,将来有何颜脸去见我杨氏列祖列宗?“
石虎的脸沉了下来,明显不悦。
徐龛一看便心中有数,立刻哼道:”迂腐孺子,孔子作《春秋》曰:夷狄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入夷狄,则夷狄之,故以此视之,残晋实为夷狄也。“
石虎石勒都没什么文化,可这话是叔侄二人最爱听的,石虎不禁连连点头。
“闭嘴!”
杨彦大怒道:“此为后世伪作之言,却被你等数典忘宗之辈津津乐道,今杨某有言在此,宁为汉家犬,不为胡虏座上客,石季龙你胆就放马来攻,杨某必生擒活捉,缚于建康市集寸剐脔割,以慰我北地诸多枉死冤魂在天之灵。
还有你石瞻,本为冉家儿,与沈府君同源,却认贼作父,为奴驱使,眼下弃暗投明尤可恕也,否则王师北破襄国之日,便是你冉氏九族皆夷之时!“
“大胆小儿!”
石虎的面孔都因气愤过度充血通红,手中马鞭高高举起,似是愤怒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石瞻也恨,但理智尚存,他清楚石虎只是作个姿态,不然被当众辱骂不表示一下难以向下面交待,石虎还不至于因气恨难平就不顾后果的驱三千骑攻打,只是需要个台阶。
于是赶忙强行往回勒着石虎的马缰,急劝道:“中山公,黄口小儿徒逞口舌之利,何必计较于一时,他日大军踏平菟裘城,再捉来此子脔割于驾前便是。“
”哼!“
石虎马鞭一指杨彦,意思是我记着你了,随即策马往回奔,各骑纷纷跟随,渐渐地消失在了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