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灌诸女现出了不忍之色。
杨彦也是感慨不己,上前扶起李氏,柔声道:“徐夫人,孤来晚了啊。”
“大王!”
李氏紧紧反握住杨彦的手,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李氏那双手,毛毛糙糙,和砂纸有的一比,连杨彦有功夫在身都觉得扎手,由此可见李氏吃了多大的苦。
杨彦理解她的失态,叹了口气道:“不论如何,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如今石氏已伏诛,再大的仇也报了,孤带你回洛阳,下半辈子就好好享清福吧。”
“大王!”
李氏一边哭着,一边叫着大王,就是说不出话来。
遇到这种几近于精神崩溃的中老年妇女,杨彦也不知怎么劝说,于是回头打了眼色。
众女纷纷涌上前,拉住李氏,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总算把李氏的泪水勉强劝了回去。
杨彦这才问道:“徐夫人,不知徐公子嗣何在?”
这话不问还好,一问,李氏的泪水又哗哗的止不住流了下来,大哭道:“老妇两儿均被征发劳役,生死不知,怕是……凶多吉少了,呜呜呜~~”
众女摇头叹气,当年徐龛被元帝讨伐,为求石勒出兵,以妻儿质襄国,至今已是近十年过去,兵慌马乱中,十年了无音讯,多半是遭了不测。
杨彦劝道:“孤会着人寻找,若是真有不测,也请徐夫人节哀,徐公于洛阳又诞下一子,徐家尚不至于断了根。”
“什么?那老奴又有一子?”
李氏面色骤变,紧张的看向杨彦。
杨彦愕然,尼玛的,画风不对啊,徐龛有后,李氏该高兴才对啊,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明白了李氏的心态。
李氏作为人质被送入襄国,受尽凌辱,虽未必怨恨徐龛,但怨气肯定有,而且女人都有妒忌的天性,她自己因为徐龛的缘故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两个儿子也生死不明,可徐龛倒好,又产子了,心里能抹得直么?但更重要的是,她急啊。
原本李氏是家中大妇,在外流落十年,回家一看,夫郎妻妾满堂,儿孙绕膝,地位没了,换了谁都不愿意,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
杨彦的家里为什么和睦?因为他维护慧娘的大妇地位,别的女子不敢动心思,如果他对慧娘表现出明显冷淡,那家里不说闹翻天,也铁定暗流涌动。
荀灌在一边,向李氏解释了番来龙去脉,李氏顿时更加紧张,两个前溪歌舞姬,均是妖娆可人,算算年龄,也才二十来岁,哪是她这个又老又丑的妇人所能相比?
更何况,她的身子早已不干净了,最初在奉高,就被王伏都凌辱过,后被送往襄国为质,石勒得知徐龛投降杨彦,大发雷霆,择宫中勇士凌辱李氏,直至被折磨的不成人形,才发卖为奴。
李氏那满是皱纹的面庞,流露出了不安之色。
杨彦微微一笑:“徐夫人放心,徐公对那两个女子未以妻礼待之,你生是徐家的人,死是徐家的鬼,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实。”
荀灌跟着道:“倘若徐龛干出宠妾灭妻那等恶事,别说大王不饶他,就是我等,也与他誓不干休。”
“多谢大王,谢谢各位女郎!”
李氏这才吃了颗定心丸,连声称谢。
对于她来说,徐龛任将作大匠,是秩两千石的高官,这个大妇的地位是万万不能丢的。
杨彦很是无奈,挥挥手道:“徐夫人这些天就先住在宫里,好生调养身体,待得春暖花开之时,再与孤回返洛阳,想必徐公得知夫人无恙,应是欢喜。”
“有劳大王了。”
李氏跪地称谢。
杨彦吩咐了两个女千牛卫把李氏带下去安置,可心里总是堵的慌,他能看出来,李氏对徐龛早没了任何夫妻之情,所念念不忘的,只是大妇的地位,这又让他为徐龛担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