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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两人进来,她且惊且喜,刚要迎上来,温桓淡淡开口:“等等。”

阿月一早便听闻这位小温公子喜怒无常,本就有点怕,听他这么一说,蓦然顿住脚步。

少年轻笑一声,蹲下身去,从阿月身旁的空地上抱起一只兔子。兔子并不喜欢他的怀抱,温桓毫不在意,拎着它的小耳朵,将它往怀中带了带。

兔子靠在他的怀中,想挣脱下去,却动弹不得。

这下它只能不情不愿地喜欢温桓了。

温桓愉悦地摸了摸兔子短短的尾巴,看向阿月。

“你吓到它了。”

阿月有点懵,看着那只兔子,声调都有点结巴:“对,对,对不起。”

沈姝笑着拉她:“别怕,他是吓你的。”

被温桓这么一吓,阿月缓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道:“是...是姑娘让我来的,她让我带句话给沈姑娘。”

沈姝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是什么?”

“姑娘说,这次献祭的名册上,原本是没有她的。”

这话有些叫人摸不到头尾,沈姝愣了一会儿,忽然一僵。

其实这样才是最为合情合理的,虽然此地是两不管,但李荣在本地也算有些声望,加之李府与温桓的母族杜氏沾亲带故,杜氏有诸多子弟在朝为官,势力盘根错节,再如何,这献祭一事也不该落到李榛榛头上。

她抬头去看温桓,却瞧见少年的面上并没有什么惊诧神色,唇畔挂着些讥诮笑意。

看来他已经想到了此处。

温桓并没有打算插话,他低下头,继续摸着怀中的兔子。兔子被摸得急了,又想咬他,温桓轻轻松松捏住了它的下颌。

一人一兔在夜幕中无声地对峙。

最后沈姝把兔子接了过去,兔子委委屈屈团在她的怀中,瞪了温桓一眼。

阿月红着眼圈:“沈姑娘,我家姑娘并非嫡出,并不受老爷的重视,就算是...就算是搭上一条命,也没有人心疼。”

沈姝想起李榛榛的模样,小姑娘切了早熟的桃子分给她,自己也咬了一口,掩着唇说,有点涩啊沈姐姐。

这样好的姑娘,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没能分得什么怜惜。

她忍不住朝温桓看去。

少年神色疏淡,发尾的发带轻轻晃着,他显然也听到了阿月的话,不过这话并不能多触动他。

真是遗憾,他对这世间也分不出什么多余的怜惜。

阿月抱着沈姝的手臂:“沈姑娘...”

沈姝摸了摸她的头:“方才那些话,其实李荣不许李姑娘说出来的,对吗?”

阿月噙着泪点头。

阿月离开后,温桓淡淡道:“你想帮李榛榛,对吗?”

沈姝轻轻点头。

少年偏着头,若有所思的模样:“如果她死了,你会难过吗?”

“会的。”

“如果这只兔子死了呢?”

“也会。”

温桓蹲下身,拍了拍那只兔子的背脊,她怎么有这么多难过啊。

他轻轻地问:“可是,难过是什么呢?”

沈姝跟他一起蹲下来:“譬如说小时候糖果被人抢走了,就会难过。”

温桓困惑地问:“可是揍了那个抢糖果的人,为什么要难过?”

沈姝眨了眨眼,嗯,他说的倒也没什么错。

原来温桓从小时候就这么记仇啊。

于是她换了种说法:“难过的时候,你可能会觉得心口有点闷,想要把它赶走,又怎么都赶不走。”

“是吗?”温桓若有所思地看了沈姝一眼。

这么说,他似乎有过一次难过。去年除夕夜,站在挂满红绸的老榕树下时,他的心口确实有点挥之不去的烦闷。

这些烦闷对于他来讲确实算是新奇,不过自打遇到沈姝,这新奇似乎快要变得屡见不鲜了。

他皱起好看的眉,这样想的话,难过的确是个不太舒服的情绪。

譬如说当温桓知晓这一切都是他的外祖的精心设计时,他也没见得有多难过,只是花了一会儿时间,认真地筹谋了下要怎么算计回去。

这些都是他能掌控的,迄今为止,温桓遇到的大多数事情都是他能掌控的,除了兔子。

沈姝不许他把兔子关起来,不许他给兔子戴上镣铐,可是这样一来,如果兔子有一天走了,他就只能等着,等着它在外头待得厌倦了,想起他来,再回来探望一下。

这让他十分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只能小心地算计这只兔子,又不能伤了它,就只好弄伤自己,看看它能不能多一点怜惜。

“难过可真是有点难挨啊。”许久,温桓叹息似的感慨了一句。

他偏头想了想:“好吧,那我们就帮一帮李榛榛。”

少年这样说着,眸中却平静无波,没有半分动容,这世间鲜少有什么事情能打动他。

做出这个决断,只是因为他不想让沈姝为了什么不相干的人难过,比起这些,温桓更想看到她为了自己难过。

少年喟叹着想,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吧。

这一晚,温桓雕完了李榛榛的人偶。他拎着刻刀在人偶的眼睛上停了片刻,干脆利落地毁掉了那个机关。

温桓将先机送了出去。

做这些时,他的面上没有分毫波澜,最后,他将李榛榛的人偶放到一旁,从木柜中取出了只雕了一双眼睛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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