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两人虽未多话,但在外面,却端着那副甜蜜夫妻的样子,足见两人都存了这般心思。
即便家里鸡飞狗跳,分房而居,在外人面前,两人也是恩爱非常,皇帝陛下的歪点鸳鸯谱,到底歪打正着,凑成一对恩爱夫妻。
如此,岂不是皆大欢喜?
段南轲看着眼前骄傲的少女,她卸去妆容,此刻自是素面朝天,显得比平素要稚嫩几分,可她言辞之间却皆是高傲,她从不肯对任何人低头。
段南轲垂下眼眸,轻笑出声。
“娘子所言,一语中的,”段南轲声音染着笑意,“为夫也是这般思量。”
“即便只是给陛下面子,让陛下心里畅快,咱们也要做一对恩爱夫妻。”
“再说,同娘子一起搭伙唱戏,其实颇有意趣,”段南轲道,“我许久都没碰到能同我搭戏的伙伴了。”
姜令窈瞥他一眼,见他满眼都是真诚,不由笑了。
“既然我令夫君满意,夫君怎么也得表示一二?”姜令窈捏起筷子,慢条斯理吃菜。
糖醋排骨酸酸甜甜,带着脆骨的小排炖煮软烂,一咬就从骨上脱下,肉汁流淌,不柴不腻,甜蜜进心里去。
姜令窈满足地眯起眼,落雪所言不差,这星煌苑的大厨手艺当真了得。
段南轲也端起碗,夫妻二人便开始安静吃菜,段南轲道:“娘子所求为何?”
姜令窈左手在他面前一伸,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倒是还会这顽皮手艺。
“夫君以为呢?”姜令窈眉眼弯弯,不过三两句话工夫,立即便展露出笑容来。
当真是喜怒无常,演技极佳了。
段南轲也笑意盈盈,他宠溺地看着姜令窈,道:“娘子,咱们是二房,我父母去的早,家中当真无甚体己,若非祖父祖母垂爱,伯父伯母又很包容,我这日子难啊。”
“娘子啊,你看我那京郊的跑马场,至今只一块地,粗粗养了三五十匹马,再多就不成了。”
姜令窈且不干:“夫君,你今日也瞧见了,我那宝容坊生意极好,我原还想求了祖父开个分店,多赚银子,可惜突然被赐婚,一朝加入你家,如此……我也不好再同祖父求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姜令窈道,“夫君,日子若要好过,咱们手里得有银子。”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这可是硬道理。
姜令窈和段南轲你一言,我一语,却渐渐看对方顺眼起来。
即便两人性格天差地别,十分不对付,然而一旦发觉对方也是同道中人,立即便觉得亲切几分。
那青面獠牙的面容,也端正不少。
段南轲眨眨眼睛,他若有所思点点头,然后便冲姜令窈温柔一笑。
此刻这一笑,才是真正的温柔小意。
“娘子,此事不急,”段南轲声音温柔极了,“咱们可以慢慢筹谋。”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倒是未曾想娘子竟是同道中人,”段南轲脸上都透着欢喜,“倒是令我很是开怀。”
姜令窈面容绯红,她掩面一笑:“妾身自也如此。”
两个人这一顿晚食没用多少,话却说了一箩筐,待得用完晚食,姜令窈同段南轲客气道了晚安,便轻快回了卧房。
待她一进去,就跟没骨头似得一头扎在了柔软锦被上。
“累死我了,”姜令窈叫行云给她按肩,“同他说这一时半刻的话,比跑两天查案还累。”
行云轻轻给她捏着肩膀,笑道:“小姐,姑爷这般厉害?”
姜令窈沉默了。
她顿了片刻,才缓缓道:“他我看不透,但……但一个人既有弱点,就好说了。”
“他这个人骄傲又固执,父母早亡,只能跟随祖父母成长,到底心绪飘忽,无法安稳,他喜马、喜玩、又喜闹,都是因少失怙恃,此皆在情理之中。”
姜令窈缓缓说着,最终声音却放松下来:“他还贪财,一个人一旦贪财,那就没有那么坚不可摧。”
“如此,甚好。”
行云见她实在困顿,便哄她起身洗漱,然后便伺候她早早歇下。
此刻书房内,段南轲正在读书。
他似乎随意选了本书,百无聊赖翻了几页,最终却丢在一边,看不下去了。
闻竹正在收拾床铺,听到这般动静,道:“少爷,今日同少夫人谈得不是挺好,少爷心烦什么?”
段南轲垂下眼眸,他捏了捏胀痛的额角,道:“她很奇怪。”
闻竹就笑:“说起来,少爷看谁都奇怪。”
大抵是锦衣卫的职差导致,段南轲看谁都有疑点,看谁似都藏着两分心肝。
段南轲摇了摇头,却还是道:“同她说话,我是不能分神的,一旦分神就会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可知,世上有几人能如此?”
听到这话,闻竹不由咋舌:“少夫人这般厉害?”
他顿了顿,突然莞尔一笑,打趣道:“少爷,你怕不是对少夫人动了心,才会如此被她牵引心神?”
“那哪里是少夫人厉害,是少爷你啊……”闻竹念叨,“是少爷你心里认了输。”
段南轲微微一顿,瞥了他一眼:“胡说八道。”
他面色淡淡,并未生气,只是自顾自吃了口茶,然后才道:“如今这般,我如何能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