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不和常理,方才段大人也说,做这些暗地生意的,最是讲究诚信二字,那么一个人要买钢针,他们必也只会给钢针,不会多此一举,因为买钢针者不会主动说自己是要用来杀人,毕竟钢针做什么都可以。”
徐宝财除非疯了,才会在买钢针时说自己是要用来杀人的。
“如此,待得冯栓子买|凶|杀|人事实确凿,我们便可把整个案子分析清楚,冯栓子买|凶|杀|人在前,徐宝财再杀已死的荣金贵,后布置尸体,冯栓子担心桐花巷杀手并未彻底杀害荣金贵,也不知前院发生什么,故而偷偷潜过去偷看。”
姜令窈道:“他不是关心荣金贵,他只是想知道荣金贵到底死了没有,但荣金贵死时样子实在凄厉可怖,已经在他意料之外,但他很是聪明,当场便编造了一个祖师爷天罚的借口。”
“一切,都是那么严丝合缝。”
若非他们通过现场调查、仵作验尸、嫌犯审问,然后两方一起评议案情,最终才会如此迅速把案子调查清楚。
这期间,缺一都不可。
待得姜令窈说完荣金贵案,那么陈双喜案便不用再多复议。
这一次御|用监连环杀人案件,便在此时终结。
姚沅装糊涂一把好手,也不问功劳如何,他立即便起身道:“本官知晓今日辛苦,不如早些回去歇息,若段大人还有其他案情未明,可于明日派人至顺天府衙门,顺天府自会配合。”
姜令窈便也跟着他一起起身,同段南轲行礼。
“段大人,下官告退。”
段南轲稳稳坐在椅子上,他仰头看向姜令窈,忽明忽暗的烛灯在他身后弥漫,衬得他半张面容英俊似仙。
他一半于光明,一半于黑暗。
段南轲冲姜令窈粲然一笑:“乔大人,回去好生歇息,白日应当……”
段南轲声音微顿,却越发温柔:“白日家里应当无事。”
第29章
姜令窈并没有回答段南轲,她似都未听清他的话,只是客气地冲姚沅道别,然后便快步出了西厢房。
待一路行至御用监大门处,姜令窈才缓缓长舒口气。
今日回家路上,身后再无马蹄声。
沈素凝带着她飞檐走壁,待回到星煌苑的二楼卧房内,姜令窈才道:“如此看来,前日跟在咱们身后的马蹄声应当就是段南轲无疑,只不过他并非跟踪我,而是也要回家罢了。”
沈素凝也跟着奔波一|夜,即便是铁打的人也会疲累,此刻坐在贵妃榻边上,整个人都有些困顿了。
姜令窈说着,见她眼睛都要闭上,声音便放轻了。
倒是行云端水进来的时候声音略重,吵醒了浅眠的沈素凝。
她摇了摇头,摆脱了身上的困意,这才道:“师姐,我先回了,这案子应当不会再有后续。”
也就是说,姜令窈和她都可以悠闲一段时候。
姜令窈笑着道:“我让行云准备了些点心,又叫星煌苑的厨子做了八宝油茶和桂花藕粉,你回去拿热水冲了吃,味道极好,不要老是不好好用饭。”
她细碎念叨着,给沈素凝又准备了一包吃喝茶品,这才放她回去了。
沈素凝站在窗外,脸上依旧冷冷清清的,但眼尾眉梢却带了些羞涩笑意:“谢师姐。”
她说不出什么骈俪的话来,最后落到舌尖,只一个谢字。
姜令窈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去歇。
待人走了,姜令窈才换下外服,只穿着中衣坐在贵妃榻边泡脚。
水盆里放了茉莉香露,氤氲蒸腾的水汽萦绕着她,让困意渐渐攀上脑海。
行云见她并未睡熟,便道:“小姐,明日无事?案子可破?”
姜令窈点头,她虚着眼睛,似乎只是在出神:“案子已破,大概可以歇息几日。”
行云松了口气:“那我明日同纪妈知会一声,让小厨房给小姐留好早食,小姐尽管睡,什么时候睡足了再起。”
姜令窈眨了眨眼睛,她想起刚才段南轲意味深长的话,不由勾了勾唇角。
她道:“明日楼下定有动作,你且紧紧盯着,待我醒来一一禀报给我。”
“若是他问,你就说昨夜我们打叶子戏,所以睡迟了。”
行云应了声,姜令窈重新洗漱更衣,然后舒舒服服躺进柔软锦被中,上一刻还在思量明日要如何应对段南轲的试探,下一刻困顿便如同飓风一般席卷而来,一瞬带走了她的神智。
意识最后,她想的是:爱咋咋地。
只要她不认,段南轲说破了嘴,也没有用。
姜令窈舒舒服服睡了个好觉,待到把夜里的疲惫都睡回来时,她才依稀有了些半梦半醒的迷蒙。
在这片迷蒙之中,她梦到了一个小院落。
那依稀是三月早春,院落外面有一圈竹篱笆,篱笆上爬满了嫩黄的迎春。
她似乎是坐在篱笆里哭,哭得很伤心,哭得满脸泪。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影捏着一把粉白蔷薇,一步一步来到她面前。
那一把蔷薇挡在前面,姜令窈看不清对方面容,只记得对方声音稚嫩,同她说:“莫要哭。”
姜令窈就在这一片云里雾里的梦境里醒来。
她刚一醒来,就隐约听到窗外有些人声,姜令窈坐起身,掀开帐幔,仔细聆听。
那是段南轲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