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女人害怕的说。
“疼还自杀?”杨宗保没有停下手,他知道针头进入皮下的时候是最疼的,如果这个时候停下来,病人只会更疼。所以他只是很自然地和女人对话,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呜呜……”女人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抽噎起来,最后竟不能自抑。
好在这个时候杨宗保也完成了麻醉,所以女人再哭也是不怕的。
“别哭了。”杨宗保找了把凳子坐下,手里拿起术中的麻醉记录本,开始记录起来。
所谓的记录就是观察病人手术过程中每五分钟的血压心跳和血液中氧气的含量。因为是个臂丛的麻醉,对于杨宗保来说非常的简单。
“周星,盐水没了,换瓶吧。”杨宗保突然发现病人挂着的盐水快吊完了所以提醒道。
“没看到忙着吗?你不知道换啊?”周星坐在一边等着手术医生,对于杨宗保的话充耳不闻。
没有办法,杨宗保只好起身自己换了,明明是护士的活,自己这个医生总是干着,看来人缘不是一般的差。
这也不能怪周星,在这个名校毕业生充斥的医院,谁在乎这个刚上班一个月的二流大学的毕业的学生呢?想当初高考时候的应该不要只做数学的选择题的,做几道大题也能混个名校啊,杨宗保苦笑。
“别哭了,哭什么哭,吵死了。”周星不满意手术室里都是女人的哭声,哭得心烦意燥的。
“小周,别,人家心情不好。”杨宗保看不下去,只好软软的做和事佬。
“哼。”
好歹杨宗保也是个医生,所以周星也不能做得太过了,只好嘴巴上发出一声不满。
“你也别哭了,如果不想听的话,我让你睡着了好吗?”杨宗保温声对手术床上的女人说。
“谢谢。”女人泪眼朦胧醒着的时候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杨宗保带着口罩的温柔的双眼:“我叫杨静。”
女人睡着了,手术医生也上台来了。周星热情的接待,忙上忙下,真是一个尽职的好护士。进来的医生也没有把杨宗保放在眼里,直接问:“麻好了?”语气里完全是看不起的意思,一点隐藏情绪的想法都没有。
“麻好了。”杨宗保也不气恼,依旧好脾气的回答。
杨宗保的心里并不责怪这个叫周闯的主治医生。起码就他来医院的这一个月之中,外科的医生差不多都见到了,这个叫周闯的是手上真的有技术,师从国内普外巨挚大牛,又在德国圣彼得堡进修过,在他的手上没有出过事故。
虽说没有哪一个医生的手上没有人命,但是杨宗保还是很佩服没有出过事的医生的,加上这个周闯是个好医生,就是人的个性高傲了一些。
这些都是小缺点无伤大雅,哪一个人才没点傲气?没点傲气是出不了人才的。杨宗保自己就没啥傲气不觉得自己有啥才华。
手术室里很安静。割腕自杀不是什么很严重的病,缝缝补补就行了。但是这样微小的手术,周闯也做的很认真,一丝不苟,脸色严肃。
杨宗保特爱这个安静的时刻,享受着救死扶伤的氛围。但是时间太长也不免有些乏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本,《美国麻醉医生行医手册》看了起来。
“手术室里不要看书,认真工作。”周星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找杨宗保的麻烦,看到杨宗保拿出了一本书出来卡,自以为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忙不迭的指责起来。
“啊,对不起。”杨宗保没想到就看本书就能招惹这小护士这么大的愤恨,本着自己是新来的应该忍耐的精神,道了个歉把书又收回了口袋。
手术进行的很顺利,整个过程就一个多小时。
手术结束的时候,杨宗保又去请示了一下李泽副主任,才把睡着的病人送回了病房。这本来是护士干得活,只是周星躲懒,杨宗保只好自己干了,总不能就把病人晾在手术室吧。
送到病房后,杨宗保对病人的家属好生安慰了下,才离开。
离开病房的那一瞬间,杨宗保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下正好和病人睁开的眼睛对上了。但是病人很快又合上了眼皮,弄得杨宗保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等杨宗保走出了病房,躺回房间的杨静才睁开了眼睛。用干涸的声音对守在旁边的人说:“张妈,那个镜子给我。”
等到镜子到了手上,杨静用另外没有受伤的一只手把镜子举到脸前,差点吓得把镜子砸掉。
镜子里的脸真丑啊,因为画了眼线,又因为哭过,妆都花了,现在哪里还看得清自己的样子啊。想到刚才那个温柔的麻醉师看到的就是自己的这副样子,不禁有些恼怒。心跳得还很厉害,不知道那个麻醉师口罩下方脸长得什么样子,现在只知道眼睛很温柔,一定是个不错的人。因为麻醉的药效还没过,杨静渐渐的又进入了梦乡。
杨宗保走进电梯的时候正好碰上刚刚从手术室洗澡出来的周闯。杨宗保习惯性的让到一边,等周闯先走。
周闯也高傲的走出电梯,只是在经过杨宗保的时候小声的说了一句:“英文不错。”
啊,受到表扬了。杨宗保摸了摸口袋里的手册,那是英文版的,想说自己低调点好,但是有心人还是有的。不过就算知道了又怎样,自己只不过英文好一点罢了。
自嘲的走进电梯,回到了手术室。就在值班室里抽起了8元一包的双喜。一个晚上再也没有意外的急诊了,所以杨宗保就在值班室里边抽烟,边打了一夜的俄罗斯方块。那还是初中时候买的文曲星,那个时候还是杨宗保遭逢家变,母亲去世前给他买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文曲星。就从那个时候起,杨宗保就喜欢上了俄罗斯方块,怎么玩都不厌倦。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