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抱着弓箭,背靠城墙而坐,合目休息,脑子却是疯狂地运转着,倭寇兵临城下后的种种可能性在她脑海中上演……
最好的状况自然是援军在倭寇进攻之前赶到,那就皆大欢喜,可以回家睡觉去了。最坏的状况是倭寇未被空城计所惑,强势攻城,那么也不用再多想,只剩下拼死一战这条路而已。最后还剩下一种状况——倭寇暂时被空城计所惑,但又不相信城中有如此多的守军,守在城外寻找明军破绽。
破绽、破绽……今夏一下子想到青泊河,抱着弓箭跳起来,飞快冲下台阶,去寻找戚夫人。
戚夫人正命人将火器的弹药尽数抬上城墙,以备倭寇攻城时,以火器震慑之。
“夫人,青泊河……”今夏拉住她急急道,“倭寇善水性者多,肯定会派人从青泊河潜入城内,打探明军底细。”
戚夫人颔首道:“我早已料到,已经让人在青泊河入城口下了两道重闸,并且派亲兵看守。”
今夏急急解释道:“夫人,您没明白我的意思,他们若派人来查探明军底细,咱们正好可以将计就计,让他误以为城中有大量守军。”
“……”戚夫人怔了下,“如何将计就计?”
今夏附到她耳边,如此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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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的街上,人来人往。
似是上元灯节,两旁的店铺里都张灯结彩,挂出各色灯笼。
陆绎站在街心,环顾四周,直至在人群看见一个小小的女娃。她站在那里,朝他甜甜地笑,然后转身朝前走去。
他身不由己地跟着她往前走,看着她一蹦一跳,轻盈如燕。
小女娃走到一个大户人家的门前,手脚并用地爬上门前的石狮子,起劲地用手拨弄着石狮子嘴里头叼的石珠……
他缓缓抬头,去看这府上的牌匾,赫然一个“夏”字撞入眼中。
……
陆绎骤然睁开双目,喘息着自梦中醒来。
“你醒了。”
蓝道行凑过来,眯眼看他,自言自语地嘀咕道:“怎么看着有点傻?脑袋没炸出毛病来吧?……我是谁,认得么?”后一句是在问陆绎。
陆绎没搭理他,勉强要撑起身子,蓝道行忙帮他坐起来。
“胳膊中了弹,好在没伤筋动骨,趁你晕的时候,我已经帮你把弹片都取出来了。”蓝道行轻松道,末了没忘记接着问,“……你还认得我么?”
陆绎仍旧没搭理,只问道:“岑港战况如何?”
“岑港——”蓝道行微微一笑,“大捷了!”
陆绎顿松了口气,接着问道:“毛海峰呢?”
“他与部分倭寇突围逃向柯梅岭,这岑港之上果然有条密道通向外面,俞将军已派兵追击,不足为患。”蓝道行道,“倒是你,把俞将军和王副将吓得不轻,开始怎么也找不着你,后来估摸着你被埋在军火库的石头堆里头。俞将军带着人就去刨石头堆……”
正在说话间,俞大猷大步进屋来,看见陆绎已醒,顿时长长松了口气道:“你总算是醒了,这一天一夜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对了,脑子没问题吧?”
“我很好,哥哥不必担心。”陆绎道。
听他说话清晰,俞大猷这才放心道:“那就好,唉……此番总算是有惊无险,这回为了炸军火库,你差点饶上一条命。这份恩情,哥哥我铭记在心。”
“哥哥若拿我当兄弟,就莫再说这等话。”陆绎笑道,“此番多亏银丝绵甲,否则即便我避到石门之后,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当时状况急迫,陆绎观察军火库内,火药弹药一箱一箱皆堆放在左侧,而大铳和火铳等枪械堆放在右侧。所以他用大铳炸向左侧的成堆火药箱,人则避在右侧石门之后,石门厚达五、六寸,正是最好的屏障。加上身上的银丝绵甲,阻挡了飞溅的弹片碎石,故而他虽被声浪掀晕过去,但并未受重伤。
王崇古匆匆进屋来,看见陆绎已醒,面上也尽是欢喜:“陆大人,您醒了!”
陆绎笑着点头:“有劳挂心了。”
“将军这一日都没怎么用过吃食,现下陆大人醒了,您也该放心了,好好吃些东西才是。”王崇古朝俞大猷道,“对了,还有岑港一战的捷报,将军应快些把折子写了,让人快马送往京城是正经,多拖一刻又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