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的掌柜赵无咎自酒楼中疾步而出,挤开观望的人群,站到岸边,肃手恭立。
发布 “赵无咎见过庄主!”迎着漫步而下的萧月生众人,赵无咎躬身拜倒,恭敬之极。
发布 “嗯,无咎啊,今日的生意不错吧!”萧月生将他扶起,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问道。
发布 “回庄主,确实如此,今日客人盈满,酒楼有不堪重负之感。”赵无咎极为恭敬的回答。他三十多岁年纪,一身鲜亮的青色衣衫,颀长的身材,方正的面庞,自有一股轩昂之气,此时恭敬的站于庄主身前,却无损于他的轩昂气度。
发布 他又对来到萧月生身后的杨过众人躬身行礼,见过二爷,星夫人,芙夫人,龙夫人,小姐,礼数极为周全,无愧于大掌柜的身份。
发布 小星低声告诉郭芙,这便是这座酒楼的掌柜,原来是观澜山庄的仆人,后来表现出色,准其脱离观澜山庄,委以烟雨楼的掌柜之职。
发布 郭芙已经知晓观澜山庄的规矩,但仍没想到,这颇有名气的烟雨楼,其掌柜竟然出身于观澜山庄的仆人。
发布 “无咎,你也无须这般客气,都是当掌柜的人了,快些找地方坐下吧。”萧月生拍了他一下肩膀,随和的笑道。
发布 郭芙小星小龙女皆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美女,周围之人何曾见过这般美貌之人,自然是两眼发直,无法转顾,眼睛都舍不得轻眨一下。
发布 三女对这些场面早已惯熟,不以为异,仍是神情自若的低声交谈,不时轻笑嫣然,更令周围之人目眩神迷,心跳加速。
发布 杨若男则是跟在萧月生身后,好奇地看着周围之人,对那些男人们目瞪口呆的模样也是习以为常,见到几位妈妈与自己,那些男人表情不变,那才不正常呢。
发布 她虽见过跨刀佩剑的武林中人,但这么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在一起,她却从未见过,颇为新奇,圆亮的大眼睛东盼西顾,心中雀跃。
发布 赵无咎引几人进入烟雨楼,行进处,周围之人不自觉的让开,令他们畅通无阻的前进。
发布 陈二提着两只大木箱跟在夫人们身后,步伐沉凝,匀称的身体却散发着凛然的气度,令人望而生畏,丝毫不敢当做是一个仆人。
发布 他因所练功法之故,平时内敛含蓄,显得平凡朴实,这会儿是故意放开气势,锐利如剑的眼神扫过周围之人,与之对视者莫不心慌意乱,气血涌动,忙转头他顾,不敢再看,心下俱都惊骇不已,这般高手,竟是这几名男女的仆人,实在令人意外。
发布 一楼是普通坐位,几十张桌子按序摆开,满满当当坐着人,同桌之人推杯换盏,极为喧闹,二楼为雅间,雅间隔间效果极好,里面说话,不虞外人能到,故二楼仅能听到自楼下传来的阵阵喧闹声,三楼却又如同一楼般,没设雅间,十几张桌子靠阁窗随意摆放。
发布 只是这里的案几用具,俱是珍贵异常,玉盅银壶,古筝棋秤,书案笔具,素笺香纸,俱是齐全,布置得高雅不俗。
发布 上方数十张纸幅飘荡,上书龙飞凤舞的诗句,实是文人雅人聚会之佳所。
发布 此时这三楼,亦是几近全满,唯有正东格窗前的桌子空着,在座无虚席之中显得颇为惹眼。
发布 这三楼,没有身份相当之人相陪,是无法进来。
发布 赵无咎在前相引,将萧月生几人引至这东窗桌下,行间其余桌上俱有人起身相迎,拱手为礼,对萧月生极尽客气。
发布 萧月生倒也并不倨傲,也拱手回礼,两手一直未能放下,终于来到桌前坐下。
发布 陈二开始忙碌,将桌上原本的东西俱都撤下,用力擦拭一番,再将大木箱打开,拿出其中各种用具,或玉或银,精致典雅,一看即知绝非俗物。
发布 三楼那些原本的嘉兴人不以为异,早已习以为常,但非嘉兴城中之人,却是暗暗皱眉,感觉这几位男女,行事实在太过娇贵张扬,来到酒楼,却这般大的排场,令人心中不爽。
发布 坐于西窗那桌之人因为东窗空着,却不让他们入坐,心中早已不忿,见得订位之人,且又是那般张扬,更是气愤难当,其中一位年轻气盛的英俊年轻之人刚想说几句讽刺之语,旁边引他们前来之人却早已防备,忙拉了拉他。
发布 “怎么?”他不耐的问。
发布 “莫要多说,你是不是心中不平,觉得他们行事太过目中无人?”他身旁那位富态中年男子低声问。
发布 “正是,这不是炫耀么?”
发布 “嘘――,那位是观澜山庄庄主,那位身穿紫色长衫的女子是星夫人,那杏黄衣衫的女孩是观澜山庄的小公主,星夫人生性爱洁,出来吃饭从来便是带着餐具,不必大惊小怪。”
发布 那中年男子忙令他放低声音,轻声向他解释。
发布 “唔,原来如此,看来这观澜山庄极为富有了,看那些餐具可是价值不匪呀!”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心下有些谅解,那般美貌绝俗的女子,有这个习惯,非但不讨厌,却更显脱俗,令其看起来更显清俗,如谪尘仙子。
发布 “孙少侠果然好见识,这些餐具,拿出一件,可都是价值不凡,萧庄主好享受,对夫人们也是极好,她们所用之物,无一不是价值万锞,贵重无匹,我想,那些王公贵族也不过如此吧。”那中年男子带着感叹的语气,却也满是羡慕。
发布 “嗯,难道竟没人起非份之心,起抢夺之念么?”那孙姓年轻男子看了看陈二手中泛着莹光的白玉茶盏,轻声相问,“他们这般张扬,应该有些人想不告而取吧?甚至要劫掠一番啊!”
发布 此时旁边坐着之人给续茶,他忙微笑点头相谢,然后又转身向那中年男子。
发布 那中年男子也是续完茶,低声对他道:“那可是自取灭亡,观澜山庄旁人根本无法靠近,它周围的树林古怪得很,进去就出不来,而且,……我要告诉你个秘密……”
发布 他声音更低,眼睛瞥了瞥周围,看到盯上之人各自谈论甚欢,没人注意这边,方对靠得更近的孙少侠低声道:“那子明商号的掌柜,便是武林中威名赫赫的天雷神爪。”
发布 “什么?!”那孙少侠一震,脱口而出,惹得座上其余人好奇看着他。
发布 他看着那中年人责怪的目光,忙干笑一声,举盏喝茶掩饰其尴尬。
发布 众人收回目光,又各自聊起,谈笑风生。
发布 那中年人又拉了拉孙少侠,低声道:“而且,那天雷神爪的师父,便是萧庄主。”看到这孙小侠没再有惊讶之举,才满意的点点头,又道:“据说那萧庄主的年纪很大,但他武功通神,会驻颜之术,才显得这般年轻。”
发布 孙少侠点点头,实在没有想到在这嘉兴城,竟还有这般异人,却在武林中寂寂无名,看来武林中藏龙卧虎,高人异士无数呀。
发布 他抬眼往那边望去,却有一道目光正淡淡的注视着他,令他感觉一悚,浑身好似被其看穿一般,却是那萧庄主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发布 他心下一虚,难道刚才的话,他坐在那里却听到了?
发布 想想他是天雷神爪的师父,却也不敢断言他听不到自己的话。
发布 眼睛转开,不敢与萧月生对视。
发布 其实这类话语谈论,在这几桌上皆有人说,那些本地人谈起观澜山庄,皆是神采飞扬,言语间满是自豪,令萧月生有些好笑,没想到这些人竟这般卖力的宣传自己的山庄,自己的山庄,真有这般神秘么?他只是喜欢清静,不喜俗人打扰罢了。
发布 腊月二十五 烟雨楼
发布 快至晌午,那叶重方在四名弟子的簇拥下乘舟而至。
发布 那李正凡与同去映泉楼的愁眉男子身在其中,段天涯亦在其中,但他面色苍白,一看即知大病未愈,强撑身体,另外一位弟子浓眉大眼,骨骼宽大,面相朴实。
发布 此时的烟雨楼,早已人声鼎沸,人满为患。
发布 烟雨楼下的湖边,也是人头涌涌,热闹之极,打招呼,开玩笑,很多平时未见的老朋友在此相见,也有许多仇家冤家路窄,狭路相逢,但此时并非清算之场合,便也红着眼睛,压下怒火,待看完比武,秋后算帐。
发布 人们或笑或闹,眼睛却不停的往湖面望去,期待两位主角的登场。
发布 待到叶重的到来,人们登时目光齐聚,望着叶重,不放过其一举一动,领略了他从容自若的气度,他站于船头,遥遥向众人拱手为礼,多谢捧场。
发布 能在这许多的注视中挥洒自如,神色如常,这份气度,很多人自忖无力做到。
发布 那叶重到了岸边,并未下船,只是坐于小舟之上,长剑横于膝上,微闭双目,调气宁神。
发布 “叶掌门――,我家庄主请你上楼暂息。”一道不徐不缓的声音响起在叶重耳际,声音清朗圆润,不瘟不火。
发布 叶重睁开双眼,精芒一闪,他感觉到一道恍如实质的目光射到自己的身上,忙举头投目。
发布 脑海中忽然出现了萧月生洒脱而笑的面庞,叶重心中惊异,忙望向烟雨楼,却见最高层的一个窗口,萧月生手捏玉盅,微微扬手,向他举了一举。
发布 叶重忙拱手回礼,转头对大弟子说道:“靠岸,去烟雨楼三层。”
发布 “师父,可是楼里已经没有……”李正凡一脸难色,还略带惭愧,深悔自己心思粗疏,竟没想到在烟雨楼事先订好位子。
发布 “不必多言,”叶重一摆手,将长剑佩回腰间,心下方才知晓刚才那人的声音别人并未能听到,“为师有一个朋友在楼上,我们且去与他们同座。”
发布 “是!”四位弟子舒了口气,他们虽也是经历过场面之人,可坐在这里,受众人的目光注视,心下难免有些不自在。
发布 叶重在江南武林极具威望,平日里手腕圆滑,广交八方宾朋,一路上不时有人拱手打招呼,他淡淡回礼,宛如平常,丝毫没有一丝自得之气,气度令人心折。
发布 “萧庄主,杨大侠,叶某有礼!”看到萧月生一团笑意地端坐窗边,叶重忙上前躬身行礼。
发布 萧月生放下玉盅,摆摆手,笑道:“叶掌门太客气,请坐,我们聊一聊,算做休息吧。”
发布 叶重只觉一团柔韧的气团将自己裹住,无法再躬身,只能顺直身,转身对四个弟子介绍,这位是萧庄主,这位是杨大侠,这位是星夫人,芙夫人,杨夫人,杨小姐。
发布 郭芙受了那四人的行礼问候,心中喜悦异常,被人称之芙夫人,她偷偷的瞥了身旁的萧月生一眼,感觉说不出的满足快乐。
发布 四女当中,小星与小龙女皆是冷面示人,杨若男巧笑倩兮,带着几分好奇的望着他们,郭芙则是微微浅笑中带着冷漠,似近却远,四人仪态各异,却俱是姿容绝世,令李正凡师兄弟望了一眼,不敢再直视。
发布 李正凡眼睛盯着萧月生,仿佛要将他看个清楚,弄清是不是自己见过此人。
发布 萧月生冲他微微点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发布 但这张桌子并不大,容不下这般多之人,陈二便将旁边的案几挪了过来,充当饭桌。
发布 这般多人坐于一桌,实在有些奇异,只是人虽多,但并不热闹,小星郭芙小龙女都是几乎不开口说话,杨若男也是好奇的望望这个人,瞧瞧那人,只顾得看。
发布 也唯有萧月生、杨过和叶重三人说话,他的几个弟子也是只有倾听的资格,一些武林轶闻趣事便是他们的聊天内容,颇为轻松,也是萧月生一片好心,让叶重放松心情,不致影响随后的比武。
发布 正在谈笑间,一声清啸声自湖面响起,如鹤清唳,直入云霄。
发布 萧月生却咦了一声,转头看向湖面,他神目如电,无所阻碍,却见粼粼波光之上,一叶小舟上站着三位道士,三位女道士!?玄色道袍飘飘荡荡,长剑轻挂于腰间,颇有出尘之态。
发布 “二弟,那张清云并非男子?”萧月生又转回身子,问杨过,“是女道士?”
发布 “正是,怎么?大哥不知道么?”杨过颇为诧异。
发布 小星与小龙女俱是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似笑非笑之意。
发布 杨若男忽然起身,跑到趴到窗前观看,随后转头嘻嘻笑道:“那张清云还很漂亮呢?是不是,干爹?”
发布 她一直未说话,叶重几人方知杨若男的声音竟如此清脆悦耳,令人闻之心畅。
发布 “若男,回来坐下,别太没规矩!”杨过忙瞪了女儿一眼,这个女儿,也不分场合,便拿自己干爹开玩笑。
发布 “哦――,好吧!”杨若男乖乖的回到杨过旁边坐下,却眉黛含笑,瞥了干爹一眼。
发布 萧月生故做不知,微微含笑:“原来这张清云竟是女子,实在是我孤陋寡闻了!哦,叶掌门,不知为何会有今天这场比武?”
发布 叶重微微苦笑一声:“今天这场比武却非叶某本意,而是那张清云下帖挑战,在下不得不应战罢了。”
发布 “原来如此。”萧月生点点头,瞥了一眼窗外湖面,笑道:“看来这个张清云还是个好胜之人呐。”
发布 “岂止是好胜!”叶重又是一声苦笑,“她的脾气也是古怪得很,令人捉摸不透。”
发布 “如何个古怪法?”萧月生之话也是众人想问之语。
发布 “这个么……”叶重想了想,摇了摇头,“一时却也说不上来,有时她心肠慈悲如菩萨,有时却辣手无情像罗刹,总之是变化无常,令人头疼。”
发布 “呵呵,有些意思。”萧月生捏着玉盅,郭芙在旁素手执玉壶,帮他斟满,他轻轻吮了一口,品味着醇厚绵绵的酒香,眼睛扫了扫湖上的张清云,口中赞叹。
发布 “萧庄主,杨大侠,叶某要先告退。”叶重见张清云三人即将靠岸,开口向萧月生他们告辞。
发布 “那预祝叶掌门旗开得胜!”萧月生一举玉盅,示意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