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勇冲上来,挥手朝杨光远便是一记耳光,“啪”响亮清脆。
“没出息地东西,你要做什么?!”他揪住杨光远的衣领。拉到自己近前,脸对着脸,狠狠瞪着他。大声吼喝:“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啊----
他猛的一推。杨光远踉跄退后几步,脚下虚浮无根,脸色一片灰败,双眼空空洞洞,也不看他。似乎没有了魂魄。
孙玉如缓过神来,脸色煞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指着杨光远,手指颤抖,想要说话,却卡在嗓子眼儿,说不出来。
李天勇狠狠瞪着他,双眼充耳,血丝密布,吼道:“没出息!……没出息!……受这点儿挫折,你就想不开了。你还能做什么大事。你说呀----!”
杨光远呆呆站着,抬头看着天空。一动不动,仿佛木头人。
“你给我说话啊!”李天勇上前,一拳擂出,重重打在杨光远胸口,“咚”的一声,声音极响。
杨光远脚步虚浮,受此一击,踉跄三步,仰天跌倒,脸上仍旧一片麻木的神情,坐在地上,抬头看向李天勇,眼神恢复一丝清明。萧月生摇头叹息一声,转身慢慢踱步离开,这般痴情之人,心性却如此脆弱,真是少年热血,眼中的天空只有男女之情。
孙玉如剧烈喘息几口,终于能够吸到空气了,说出话来:“傻瓜,傻瓜,你就是个大傻
“三师姐……”杨光远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孙玉如。
“你给我站起来!”孙玉如冲上几步,咬着下唇,浑身仍在颤抖,拿脚拼命地踢他,砰砰砰砰,如中败革。
杨光远紧抿着嘴,一动不动,任由她发泄。
孙玉如浑身颤抖,已经忘了使用内力,仅是凭自己的体力,拼命踢他,十几脚过后,已经力竭。
她停下来,娇喘吁吁,用力的瞪着杨光远,忽然蹲下,脸埋到手臂中,嘤嘤哭了起来。
杨光远脸上地麻木尽除,一片慌乱,忙道:“师姐……,三师姐,是我不对,你别哭!”
孙玉如猛地抬头,梨花带雨,哭着叫嚷:“你滚,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看到她哭泣伤心地模样,杨光远只觉自己地心都碎了。
李天勇上前,一记鞭腿将他踢了一个跟头,阴着脸,沉声道:“混蛋小子,你给我滚!”
“二师兄……”杨光远呐呐。
李天勇斜眼望他,嘿嘿冷笑:“我可不敢当,受不起你这般叫!……滚!滚!莫在我眼前出现!”
杨光远低下头,默然不语。
李天勇恨恨怒骂:“没出息的东西!……你想死,就去杀诸无由,莫要连累三师妹!”
随后,李天勇话如箭矢,不停的射向杨光远,将他骂得抬不起头,惭愧无地。
过了这一会儿,孙玉如哭声已弱,抬起头,秀美的脸白里泛红,圆亮地眸子又红又肿,却又水盈盈的,楚楚动人。
一颗泪珠挂在她脸颊,像是一颗水晶泪珠,晶莹剔透,在黄昏下闪着清亮地光泽。
她小手抹了抹泪珠,吸了吸琼鼻,淡淡说道:“四师弟,我一直将你当做弟弟,像亲弟弟一般,你却这般伤我的心!”
她说这话时,目光清冷,无悲无喜,似乎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杨光远忙道:“可是师姐……”
孙玉如抢先打断他:“自从之后,咱们只是师姐师弟,再无其他纠葛!”
说罢,扭身便走,步履轻盈如燕,转眼之间,已经转向山谷之中,不见了窈窕的身影。
李天勇看着他慢慢消失,转回身来,沉着脸,冷冷瞪着他:“没出息的东西!”
他转身走向地上的一柄剑,乃是孙玉如的长剑,她刚才心情激荡,顾不得收回佩剑。
低头打量着长剑,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一大块儿石头,石头约有巴掌大小。刚才,正是这块儿石头自萧观澜手上飞出,恰恰击中长剑,救了杨光远一条小命。
此时想来刚才的情形,他不寒而粟,热血涌上了头。太阳穴突突地蹦个不停。
若没有这一石头,杨光远一剑贯喉,必无幸理。若是如此,三师妹受此打击。必将一蹶不振,郁郁终生。
如此一来,烟霞派失去两人,半壁折损,师父知道。还指不定气出什么样子来。
想到这些情形,他心怦怦跳得厉害。要喘不上气来。
恨只恨自己不够机灵,明明萧观澜看出了端倪,自己不但采纳,反而嗤之以鼻,掉以轻心,险些铸成大错。
重重一拳击在自己心胸上,他恨恨想到,如此心胸,岂能有所成就,将烟霞派发扬光大?!
这件事情。知情者皆三缄其口。没有流传开来。
李天勇对萧月生的态度却是大变,见面时。抱拳行礼,执礼甚恭,令众弟子啧啧称奇,不明所以。
杨光远则远远躲着这边,从不见萧月生,也不见孙玉如,仿佛换了一个人,沉默寡言,神情忧郁,先前地活泼开朗荡然无存。
一天里,他最多能说上三两句话,其余时间,都是躲在自己地院子里,谁也不理,拼命练功,走火入魔一般。
这般情形,萧月生明白,他这是自虐,以身体的痛苦来减轻心中地痛苦。
况且,他被自己地情敌所救,这个心结,会催发他无穷的斗志与潜力,拼命的练功,疯狂地练功。
对于他的情形,孙玉如极为关心,杨光远虽伤了她地心,但毕竟是自己的师弟,从小玩到大,既然不是男女之情,姐弟之情却很深厚,岂能真正的生气。
中午,萧月生的小院中。
萧月生的小院已经搭了一个小亭,皆是松木材质,漆了一层朱漆,看上去颇是古朴,别有一番风韵。
这个小亭搭在竹林前,坐在亭中,可倾听竹林天籁,萧萧风声。
此亭是萧月生与孙玉如二人亲自寻找木材、切割、丝卯、定基、搭建,辛苦了五六天。
太阳悬于天空,散发着明媚地阳光,清风阵阵,吹动着竹林,簌簌作响,更显几分幽静。
萧月生与孙玉如坐在小亭中,木桌上摆着茶盏,一只红泥小炉,汩汩作响,白气蒸腾,茶香四溢。
孙玉如本不讲究这些,烟霞派中也无人讲究,但萧月生即使有要求,她便讲师姐师兄下山时,捎带上来。
孙玉如一身桃花罗裙,秀美娇艳,双手捧着茶盏,似是取暖,圆亮的眸子盯着前面地竹林。
半晌,她轻轻吁一口气,带着忧虑的神情叹息:“唉……,师弟他也不知怎样了……”
萧月生端起茶盏,抿一口便放下,另一手拿着书,眼睛一直盯在书上,淡淡说道:“放心罢,他不要紧的!”
“他真的不要紧?”孙玉如忙转头,圆亮的眸子紧盯向他。
“嗯,死不了。”萧月生点头,仍盯着书看。
孙玉如娇躯前倾,双肘拄在圆桌上,凑到近前,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萧月生仍看着书,语气轻淡:“向生恶死,人之常情,他已经死过一回,再也没有勇气寻死了!”
“唔……”孙玉如想了想,点点头,觉得有理。
“对了,萧先生,当初,亏得你扔过来一块儿石头,打掉我的剑,否则,真是……”孙玉如拍拍胸脯,一幅心有余悸神情。
见萧月生默然不语,孙玉如又道:“那块石头打掉我的剑,是凑巧呢,还是先生你有准头?”“凑巧罢了。”萧月生淡淡说道。
孙玉如摇头:“我不信,哪有这般巧的事?!”
探手拿起红泥小炉,重新沏了一壶茶。帮他斟满,端至他手边,笑眯眯的道:“是暗器手法罢?”
萧月生摇头,默然不语。
“那就是喽!”孙玉如点头,圆亮地眼睛睁大,兴奋起来。笑道:“这般说来,先生你已经有自保之力了!”
萧月生放下书,扫她一眼。哼道:“没有内力,暗器算什么?!”
孙玉如想了想。点点头,深以为然,即使暗器手法再妙,劲力不及,也无可奈何。
她想了想。犹不死心,道:“先生你地膂力极强。即使没有内力,威力也是极强地!”
萧月生笑了笑,没有再说。
她喝了一口茶茗,双手托腮,望着竹林:“唉……,明天,二师兄与四师弟又要下山了!”
萧月生眉头皱一下,抬眼望她:“是因为诸无由?”
孙玉如点头:“嗯,泰山派又派了一拨人出山,二师兄与四师弟也要去帮忙。”
萧月生放下书。神色凝重:“这个诸无由。性情狡诈,武功诡奇。手段毒辣,你二师兄与四师弟遇到他,有死无生!”
“先生你知道这个诸无由?”孙玉如好奇的问。
萧月生点点头:“嗯,略有耳闻。”
“那可如何是好,若是二师兄与四师弟真地倒霉,遇到诸无由,可怎么办呐?!”孙玉如忧虑的道。
萧月生沉吟不语,站起身来,踏出小亭,进到竹林中,在竹林中漫步而行,一手拿着书卷,负于身后。
李天勇与杨光远骑马出山,来到登州府,来到一处客栈。
二人下马,打量眼前高大地客栈。
“平安客栈,就是这里了!”李天勇抬头打量,点点头,转身对杨光远道:“四师弟,咱们进去!”
“嗯。”杨光远点点头,目光忧郁,神情萧然,带着颓废与漠然,脸上原本的稚气荡然无存。
两人进到客栈中,自有小二前来接过马匹,送到马厩中喂料。
这家平安客栈乃是登州府最大的客栈,后面建有小院,是登州府中独一无二。
二人穿过前庭,来到后面一排小院地其中一处。
杨光远上前,轻轻扣动门环,退后一步站着。
很快,一个十四五岁的小道童拉开门,探头出来,见到两人,稽首一礼,神色庄重:“两位公子,有何贵干?”
杨光远合什一礼,温声道:“小道长,我等是烟霞派地弟子,前来拜见天松前辈!”
“请两位少侠稍等。”小道童合什一礼,转身回去,前去禀报。
很快,他再次回来,躬身一伸手:“师父有请两位少侠。”
“有劳!”杨光远点头,合什一礼,与李天勇一起跟在他身后,踏进了院中。
两人神情皆是肃然,泰山派,对他们而言,有些高不可攀,如烟霞派这般小派,在山东境内,数目繁多,数不胜数,泰山派执山东武林牛耳,自然地位尊崇。
从小院中出来时,李天勇一脸春风,杨光远依旧忧郁萧索,唤来小二,牵出马匹,奔驰而去。
在马上,二人放声议论。
杨光远声音低沉,说道:“二师兄,让咱们搜索登州府南,是不是瞧不起咱们?!”
“哎----,这话却错了,恰恰相反,这乃是对咱们的重视!”李天勇摇头,精神轩昂,神采飞扬。
见杨光远不解的望向自己,李天勇笑道:“这诸无由最可能所在,便是登州府,越是靠近,越有机会遇到,天松道长让咱们搜索登州南郊,正是看得起咱们!”
杨光远点点头,随即又道:“可是师父临行前交待,最好远离诸无由,咱们没有把握胜此人。”
李天勇摆摆手,不以为然:“师父是担心咱们,我就不信,咱们师兄弟二人连手,就抵不过一个贼寇!”
“嗯,那倒也是。”杨光远点头,眼神间露出一股睥睨之气。
这一阵子,他拼了命的练功,每天除了练功,还是练功,不让自己的脑袋闲下来,免得想起三师姐孙玉如。
这般拼命练功,后果亦是可喜,他地资质不俗,如此一番苦练,大有长进,如今的剑法,已然超过了二师兄。
“这个诸无由若真是让咱们遇上,将他杀了,那咱们烟霞派可算是名扬天下了!”杨光远身形随着骏马起伏,带着憧憬地语气。
“嗯,即使不能名扬天下,山东境内,咱们的大旗可是竖立起来啦!”李天勇点头,呵呵笑道:“但愿咱们有这个运气罢!”
杨光远凝神想了想,道:“二师兄,我有一种预感,咱们会遇到诸无由的!”
“托你吉言,但愿如此罢!”李天勇却没有这般乐观,这样的事情,确实是天大的机遇,是烟霞派崛起的契机,但世事总不如人愿,怕是不会这般好运落到自己头上的。傍晚时分,暮色涌起,倦鸟归林,他们将马系在树林中,两人坐下,开始生起篝火。
杨光远重重叹一口气,坐到李天勇对面,摇上拿着一包卤肉与干粮,自马匹上解下水,递给李天勇:“二师兄,咱们这都搜半天了,鬼影也不见,白费功夫!”
李天勇揭开水囊,喝了口润润快干裂的嗓子:“还有两条没搜完,说不定,他就藏身这两处!”
“二师兄,我觉得没戏,咱们白忙活了!”杨光远摇头,坐下来,伸手烤火。
“是咱们运气不好罢……”李天勇沉吟着道,想了想:“一条是姜家庄,一条是史家庄,两帮人都不是好惹的!”
“定不会在那里的!”李天勇想了想,道:“……他们两庄人如此团结,又个个武功高明,谁敢动他们?!”
“二师兄,说不定,真地藏在这两处呢!”杨光远摇头,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