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嫂是老实人,根本听不出杏雨是在指桑骂槐,听说要让她回去扫院子,她急得噗通一声跪下了:五小姐,杏雨姑娘,奴婢真是冤枉的,今儿个原也没偷懒,沁绯见大太太精神好,就跑到外头折花枝说要插瓶儿,我也不会别的玩艺儿,就折了帕子给大太太卷小老鼠玩,大太太初时还挺乐呵呢,也跟着一起卷着玩儿。后来
说到这里,阿根嫂偷眼看看代婆子,后面的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代婆子的嘴角抽了抽,似是想说话,却还是紧闭了双唇。
玲珑微微一笑,接着阿根嫂的话茬儿说道:后来代妈妈说用帕子折不出新花样儿,就拿出纸来折物件儿,对吧?
阿根嫂吃了一惊:五小姐没在屋里,您是怎生晓得的?
玲珑笑靥如花,侧头对杏雨道:屏风还没绣好,四姐姐急着要呢,咱们回去吧。
她又对阿根嫂道:这青砖上刚刚洒过水,正凉着呢,你快些起来,到杏雨那里多领几条帕子,陪大太太卷着玩儿吧。
既是让她陪大太太卷帕子玩儿,那就不会让她去扫院子了,阿根嫂喜出望外,千恩万谢跟着杏雨去取帕子了。
玲珑站起身,摇着团扇从代婆子身边走过去,却又转过身来,笑着道:代妈妈,在府里时我就说过,以后从我的月例银子里多拿出一两给你贴补,这话不会不做数的,若是杏雨没有发给你,你就直接来我这里领了就是。
代婆子如梦方醒,忙道:五小姐费心了,这点小事还给奴婢记挂着,杏雨姑娘做事稳妥,这银子没有短给奴婢,一直给着呢。
玲珑轻笑:那就好,我还以为全都忘了呢。
她走远了,代婆子却还伫在那里,五小姐最后说的那句话仍然回荡在她的耳边。
五小姐说还以为全都忘了呢,当然不会是指的月例银子的事,她是提醒自己莫要昧了良心。
代婆子绞着手里的帕子,似是要把那帕子绞烂。如果可以,谁想做这种昧良心的事,可是如果不做,那个孽幛可怎么办?
玲珑回到屋里,继续绣屏风,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一样。杏雨沉不住气,低声问道:小姐,方才代婆子分明是做了坏事,您为何不拆穿她?
玲珑轻声道:我拆穿了代婆子,还会再来李婆子王婆子,莫非我都要一个个拆穿吗?
杏雨一头雾水,这一年多以来,她是越来越猜不透小姐的心思了,小姐才十二岁,可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的心眼。
小姐,那如果不拆穿她,她祸害了大太太可如何是好。
玲珑轻笑:经过今天的事,她就不敢了,日后会越来越不敢,直到被我们所用那一日。
被我们所用?她会吗?
玲珑被杏雨问得无奈,只好停下手里的针线,对杏雨道:这会子宋氏和那位庶姐想来已经从园子里出来,正陪着父亲和哥哥到城外迎接老太太了吧,你若是好奇,就到四姐姐那里等消息,别在这儿问来问去,打扰我绣屏风。
杏雨挠挠梳得一丝不乱的双髻,她到四小姐那里等什么消息啊,自家小姐怎么知道会有消息送来呢?
第六十一章 好心情
今天金媛心情特别的好,她让木兰给她梳了单螺髻,头上是累丝嵌翡翠金钗,又插了两朵蜜蜡石簪花,配着翡翠镶金珠的耳坠子,八宝攒珠金项圈。细细的眉毛仔细描画了,抹上秀罗春的香粉和胭脂膏子,她今天用的胭脂膏子是玫瑰红的,和身上这件玫瑰折枝妆花褙子很相配。
她在西洋美人镜前左顾右盼,总觉得还是少点什么,又让木兰给她在脑后别了只金蝴蝶,这才满意的洒上西洋香花水,和早就等待多时的金妤一起走出望荷园。
她要和父亲母亲一起到城外迎接祖母,金玲珑都没有这个资格,而她却有。
她是祖母的孙女,金家三房的长女,她当然能去,金玲珑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疯妇的女儿而已,她就是想和自己争,也是争不过的。
今天她要让老宅的亲戚们看看,她金媛才是三房长女,金玲珑连出来见人都不配!
宋秀珠穿件妃色盘领对襟绣金花褙子,配着暗红色八幅裙,梳了凤尾髻,却没有戴过多首饰,只插了支茑尾兰紫玉钗。
看到金媛打扮得艳若桃李的走过来,一旁的金敏眉头皱起,斥责道:只是出城接你祖母,又不是去赴宴,你打扮成这样作甚?
看到父亲竟然指责自己的穿着,金媛有些委屈,父亲以前从未如此挑剔过她,他还时常叮嘱母亲给她和妹妹打造新首饰的。定是在衙门里惹了不快,这才发作到她头上。再说,哪有当爹的嫌女儿穿得漂亮的。父亲是读书人,更不会管这些后宅之事。
她正想辨解,宋秀珠却已经在斥责木兰:你是怎么给小姐梳妆的,还不快给她把首饰取下几件。
木兰去摘,金媛老大不乐意,只好把两朵蜜蜡石簪花摘下一朵,算是应付差事。
宋秀珠恨铁不成钢的剜了她一眼,跟着金敏上了马车。
金媛委屈得快要哭出来,父亲这样,母亲竟然也这样。她一转身,就看到三哥金子烽和弟弟金贤也要上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