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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茵还有些没回过来神,她不明白邓林卓怎么还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同她讲话,她要非常努力才能把舌头捋直。
她也是在很后来的时候才知道,邓林卓这个人非常狡猾,总是动不动示弱,用一种云淡风轻又极其平静的口吻诉说她的过往是多么苦痛,骗取她泛滥的同情心。
她十分热切地想把这点同情心当成国家货币,同她交换一点爱。
只是这时候刚与她接吻到脑子发懵的江稚茵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起身时摁开一盏不太亮的小夜灯,又把客厅的窗帘拉得更开了一些,好让外面的光透进来。
只剩下枯枝败叶的树挤在一线天的楼房夹道里继续生长,楼上不知道谁家的衣服没有拧干,滴滴答答地朝下滴水,像下了一场缓慢的雨。
江稚茵在这一刻才意识到,也许她其实在内心深处也需要着闻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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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期间下了很大的雪,江稚茵在某一天早上走出居民楼的楼道,一脚就踩进了外面的雪堆里,新买的靴子被吞吃下去半头。
街边商铺的员工们都穿上厚厚的冬衣,捂着耳罩,拿着铁锹铲自家门口的雪。
因为这块儿的楼都挤成一团,外卖员的动车很难开进逼仄的过道,江稚茵只能跑到路口去拿外卖。
雪下得太厚,车轮子阻力太大,等过几天雪水化了还会打滑,估计这一阵都没什么人跑单。
江稚茵等一份早餐等了将近一个小时,拿到手的时候已经不怎么热了。
她拎着外卖进屋的时候闻祈刚醒,江稚茵一边给学姐回消息,一边嘱咐闻祈把炒面回锅热一下。
闻祈“嗯”一声,异常乖地照做。
从上次她俩不明不白又亲了一遍以后,闻祈就一直很听话,虽然还是一副冷冷淡淡、不谙世事的闲散样,但是以前江稚茵跟她说个什么事她会说“哦”“随便”“都行”。
现在统一点头回“好”。
江稚茵准备回房间打电话的动作滞了一下,她微微侧头看向站在灶台边的闻祈,穿着oversize款的黑色毛衣,低头往锅里敲鸡蛋的时候出脖颈的弧线,锁骨延伸消失在领口的位置,居然也不嫌冷。
她们家里没装暖气,江稚茵在考虑要不要找人来装个暖气片,不然感觉这个冬天会很难捱。
学姐拨了语音电话过来,江稚茵蓦然回了神,摁了接通回房间聊大创赛的事了。
她们计划着做“函数映射技术在人脸识别中的优化”课题,她联系到的学姐是数学系的,还在找新的队员。
学姐向她推荐卓恪方,说她最近在跟导师做有关方向的研究,把她拉进队还能多白嫖一个指导老师。
江稚茵犹豫了一下,她从来没单独找过卓恪方,突然说这个事还有些不太好开口,也许找闻祈去联系她会更容易一些。
但卓恪方还是学生会长,不一定有那个时间。
于是她只能回复:“我去问问吧。”
这时候闻祈敲了几下门,说早餐热好了,江稚茵回头应了一声,挂了通话。
在饭桌上,江稚茵跟闻祈说了这事,顺便又问她有没有时间,她们人还不太够。
闻祈低头用筷子卷起冒热气的炒面,答应了。
她什么都答应,情绪淡到江稚茵觉得纳闷。
江稚茵在感知别人情绪方面比较迟钝,她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于是停了筷子,迟疑着发问:“你在生我气?因为我上次亲——”
“咳。”她把自己呛了一下,抓起旁边的杯子猛灌下去半杯水,“……不是。”
话都说出口了她又懊恼起来,咬着舌尖把词儿咽进去了。
闻祈仍旧不紧不慢地吃东西,掀了眼皮看向她,黑眸沉沉,辩不明她心里在想什么。
只听见她说:“没有生气,只是想问……”
“在你心里那算什么?扯平吗?”
江稚茵结舌半,给不出回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算什么,那次就跟鬼迷心窍了一样,觉得眼前斜倚在沙发上的人对那时孤独无助的她来说,突然就具有了无可替代的吸引力。
“……是吧。”
人在不知道答案的时候就会下意识顺着对方的思路走,像被点名又回答不上来的学生,老师抛出一个答案她就喏喏答是。
坐在对面的人的心情似乎一瞬间变得很差,连食物也不往嘴里送了,连江稚茵这样钝感力很强的人也察觉到她动作里夹杂的情绪。
于是她继续找补着:“那天我不是回了滨城一趟吗,陪小雨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碰见我妈了。”
江稚茵停顿了一下,言简意赅:“被我撞见了她才告诉我,说她有遗传性心脏病,以前生过一个带病的孩子,被她丢给她当时的男朋友了,后来再也没见过。”
“我妈问我怎么办,我就说让她把孩子找回来,我这么说确实没什么毛病。”
她一边说话一边慢吞吞搅弄着碗里的炒面,神情变得落寞起来:“但
', ' ')('是我毕竟不是她亲生的,心里还是会有些不安。怕孤独,怕没人爱,怕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只剩下我一个人。”
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闻祈就听得出神了,她眉头轻蹙几秒,似乎想到了谁,又觉得不太可能。
江稚茵看着她的神情,突然觉得脖子有些痒,抬手用指甲挠了挠,尴尬道:“所以那天晚上心情有点古怪,总是特别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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