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李重骏才道:“唔,知道了。”
他换个姿势倚在桌上,一手搭着膝盖,天水碧的袍角散在乌木桌上,露出象牙白的锦袴,丝绦与玉佩的流苏垂下来,青玄交错。
这个阴暗的早上,他却格外鲜活,恢复了那个漫不经心的小郎君,全不见昨夜的阴戾疯狂。
夏娘似乎以为李重骏要大事化小包庇绥绥,急忙补充道:“说是殿下赏的,也不过是赏给她戴的,她说换就换,就卖就卖,自己随意做主,这还了得!再者……如今府上望着收拾细软,各处乱糟糟的,闹出这样的事来,殿下不管,叫底下人看去,岂不是给他们提了醒。”
李重骏打断了她。
“高阆,按王府旧例,此当如何处置?”
高阆忙道:“回殿下,从前瑞王府上有个妾侍偷把瑞王殿下赏的玉佛送给了自己哥哥,闹到王妃那里,打了十板子……”
绥绥倒吸了一口凉气。
昨夜李重骏那么生气,只怕不会让她好过,她咬紧牙,在袖子里攥紧拳头,等着挨打。
然而李重骏却道:“打就不必了。”
他语气松散,似乎并没有生气,绥绥愣了一愣,还没把那口气喘出来,便听他语气平平说出了后半句,
“你待会叫个人牙子来,把她卖了。”
绥绥一顿,登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满屋子的人听了,也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绥绥在他们眼中可是夜夜承欢的宠妾,倒腾那些首饰,顶天了赚一二百两银子的私房,他即便是个不受待见的王爷,也不至于把这点钱放在眼里,怎么忽然就翻脸要卖人?
绥绥像被人打了闷棍,惶恐得喘不上气,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翠翘——一旦被卖到天涯海角,山高路远,再逃回来只怕难如登天。
她也顾不得昨晚的龃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跪行到案前:“殿下,殿下,别、别——”她话都说不出利落,急得落泪:“别卖我……求求您,殿下,我这两年统共卖了一百八十六两半,除了用掉的五十两,都还在我房里,我还给您……剩下的,剩下的我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补上这个窟窿,只要,只要您别把卖出这凉州城——”
绥绥怕极了,止不住哭起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他面前流眼泪。她心里又紧又涩,没个发泄,忍不住揉搓他散在桌上的袍角,却被他厌恶地拂掉了手。
李重骏又叫了一声高阆,
“远远地把她卖了,越远越好。唔,对了,告诉他们,到时一定找条花柳街把她转手。”他托起她的下巴,仰唇冷笑道:“庶不埋没人才。”
第十九章发卖
绥绥猛然睁圆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