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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廉人懵了。
不是说好了假装是远房表妹吗?表哥表妹,这关系多亲密!怎么转眼成了债主和盗贼?
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庄廉怔愣地去看唐娴,见唐娴眼中的汹涌的恼意一点也不比他的惊诧少。
园子里的风一阵一阵的,直把二人的心吹得平静下来。
唐娴两手紧攥,一字一顿道:“你不要胡说。这府邸侍卫众多,我便是心怀不轨,有情……”
实在说不出“情郎”二字,唐娴憋了口气,道,“……有同伙,也难以顺利得手。”
“这倒是,你没那个本事。”云停赞同。
唐娴发誓,她再次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嘲讽。
“你在府中该另有同伙。”云停摸着下巴,想了想,举棋不定道,“安排谁呢?”
唐娴:“……”
这人把她当笨蛋,当着她的面编故事骗她呢!
她忍无可忍,要出声质疑时,庄廉忽然道:“不需要同伙,姑娘是公子的远房表妹,寄居于此,府中侍卫知晓姑娘的身份,自然不会对表小姐有所防范。”
云停眼角一抽,目光威胁地转向庄廉。
庄廉迷茫,还有点赧然,但仍努力将故事拉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他装作没看见云停的眼神——昨日云停应允了他可以这样的——以拳击打手掌,肯定道:“没错,就是这样!表小姐心无城府,被坏男人利用了,才会助人窃宝。”
如此一来,云停编的故事成立,表哥表妹的关系也稳住了,两全其美!
庄廉很满意。
而云停冷冷一笑,道:“不止如此,她还有个好舅舅是我府上总管,为她吃里扒外的行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西南王府勤杂总管庄廉后背猛地一凉,意识到有哪里出了问题。
回忆着这两日与云停的对话,庄廉脑中灵光一闪,突然醒悟过来。
昨日云停说“可以与她玩一玩”,指的或许并非表哥表妹的假关系,而是那句“姑娘家春心一动,人就傻了”。
对!所以才有情郎这一出!
就说昨日他应得太轻易了……
庄廉转脸,看见云停阴沉的双眼。
这位当真是小心眼,让他不高兴了,连自己人都折腾。
但自己编的故事,不论如何也得演下去。
庄廉羞愧地甩袍请罪,罪名是管教不严、纵容甥女与外人联手行盗。
几句话的功夫,唐娴的身份一变再变。
她早已听得目瞪口呆,半晌没能出声,在心里默默把自己的新身份琢磨了一遍,越琢磨越觉得荒谬。
她既是这位公子的表妹,又是庄管家的甥女?
唐娴没忍住问:“那我爹娘是谁?他们人呢?”
庄廉已犯了一次错,不再贸然开口,悄悄去看云停。
云停扶着额头思忖了下,道:“你爹是……算了,不重要,反正他们已被你气死了。”
唐娴获得新的罪过:不孝。
新的“父母”:五日前得知她与孟姓情郎联手偷了云停的宝物,一口气没上来,双双毙命。
新身份听得唐娴脑子里直打雷,她还在犹豫是否接受,云停再次开口:“好好动动脑子回忆下你情郎,午后随我去指认他,指认不出,就把你舅舅挂在树上晒成人干。”
“舅舅”庄廉无端遭受牵连,脸绿得跟园子里的苍翠枝叶一个颜色。
无妄之灾,说的大概就是这个了。
唐娴则因为这话瞬间接受了新身份。庄廉被云停推到她这边来了,不错。
唐娴眼中含泪,喊道:“舅舅。”
庄廉眉毛纠在一块,心中千难万难地挣扎后,勉强开口:“……哎。”
身份的事情粗略得到一致认可,指认的事不急,反正遭罪的不是她唐娴,眼下还差最后一件事情需要确认。
唐娴慎重问:“所以我叫什么名字?”
庄廉哪里知道她叫什么,她在府中待了近十日,自身相关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说。
她不说,云停的没人告知她,这双方都还不知道彼此的姓名。
庄廉心中正想着给她取个什么名字,云停已经开口:“装失忆。”
唐娴:“……”
庄廉:“……”
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菜色。
都按照他编的故事来演了,还要拆台?这戏演不下去了!
“诗意!诗情画意的诗意!”庄廉极力挽救,高声呼喊,“舅舅我叫庄廉,你叫庄诗意。”
唐娴:“……嗯……”
情郎
换了名字和身份,唐娴的地位没半点改变,照旧被人看守着,也仍要被迫去指认孟公子。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能理直气壮地问出想知道的事,比如这反贼的姓名和来历。
“可以自己看。”庄廉回答道。
唐娴首
', ' ')('次得以踏出府门,回首仰望,见府门上的牌匾空空如也,一个字都没有。
她道:“空的。”
庄廉道:“那便是了,公子不愿被打扰。”
言下之意便是他家公子身份不一般,一旦曝光,登门拜访之人将络绎不绝,会扰了府邸的清净。
这点的确没错,唐娴住了半个月,就没听府中有过喧哗,大多时候,处处都静悄悄的,让唐娴误以为她可以悄无声息地溜走。
然而付诸行动后,才发觉府中处处是侍卫,森严程度不比皇陵差。
但这话还能有另一种理解。
唐娴问:“他就那么见不得光吗?”
庄廉:“……”
庄廉拿出长辈口吻训斥道:“怎么可以这样说你表哥?”
他说得还算正常,传入唐娴耳中,却让她生生打了个寒颤。
唐娴曾经有过舅舅的,是外祖家三代单传的男丁,抢过唐夫人的首饰,骂过她死丫头,在唐娴七岁那年成功以一己之力把外祖家拖垮,如今全家人远在塞外。
在唐娴脑子里,舅舅,等同于废物,绝不会、也没有资格用长辈的姿态来教训她的。
“当初若非我觅到了好差事,你娘哪有机会嫁给公子的表姑的表弟,这是高嫁,否则你哪能有资格唤公子一声表哥?”
庄廉倒是对新身份适应得极快,故事编的很是流畅,喋喋不休道,“你表哥看着气性大,实际上性情好着呢。再说了,现在是咱们欠他的,你就多忍忍,对他恭敬些,好不好?舅舅还能害你不成?”
唐娴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双方心知肚明的假身份,编那么多无谓背景做什么?
她等庄廉絮叨完了,小心地与他确认:“他……我表哥……咳,他性情好?”
口若悬河的庄廉停顿了下,而后轻轻“嗯”了一声,违心地点了头。
唐娴眼睛微眯,无声地用眼神谴责着庄廉。
庄廉不动如山,带着侍卫将唐娴送去了明月轩。
明月轩坐落在城西,南朝闹市,北临城河,视野开阔,雅俗共赏,是一处书斋,常有文人聚集会诗或是斗艺。
此时,有十数年轻公子汇聚于此,锦衣华服,茶香缭绕。
唐娴坐在明月轩斜对面的雅阁里,目光一寸寸从每个人脸上扫过,试图从中辨认出她的“情郎”。
“紫衫的不用瞧,那是孙大人家的草包,不姓孟。蓝衫的那个长得不错吧?就是太文弱了,我是瞧不上这种不顶事的书生的。你呢?你喜欢这种吗?”
“那个红袍的也不错,挺有精神气的,我瞧瞧啊……孟参政的孙儿……好小子,比我家公子年少三岁,竟已当了爹!”
“……”
唐娴一个字没说,庄廉已把对面的人点评了一遍,总的来说,孟姓高门公子,已成亲且有点出息的,唯有两人。
一个是寒门学子孟思清,出身差,但文采非凡,前年高中状元,娶得高门贤妻。
一个叫孟岚,是孟参政家的公子,这几年才入了朝堂,成亲已近四载。
唐娴想仔细打听这两人的事,又怕被庄廉看出来了,迟迟没敢开口。
“怎么总盯着那两人?”庄廉发现了端倪。
唐娴心中一惊,连忙道:“他俩长得好看,我就多看了几眼。那个圆领袍子的也挺俊,是不是?”
庄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还行吧……我家公子不比他几人长得更俊?”
今日受邀前来的公子早被调查个一清二楚,庄廉在心中琢磨了下这几人的身份,确信几人都不该与唐娴有任何牵连。
他不确定唐娴是否有意如此引导,遂将话题扯到云停身上。
唐娴也想把注意力岔开,回忆了下云停的相貌,道:“他总阴沉着脸,看谁都像讨债,哪里俊了?若是和善些,与人多笑笑,倒也勉强能称得上是个俊美公子。”
“勉强?”庄廉质疑。
“勉强。”唐娴肯定。
庄廉想了想,迟疑道:“你是女孩子,那姑且听你的吧!回头我就去劝劝公子,让他改一改。脾性本就不讨人喜欢了,再这么下去,他怕是到而立之年也成不了家……”
俩人正说着,“砰”的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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