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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枝玉把自己藏在门外柱子后，大雨把他劈头盖脸浇湿，他身上那件楚人隽专门给他挑的风衣湿的不成样子。
他站了很久，直到夫人离开主宅。
安静地踏上楼梯，三楼拐角处尽头是燕知生生前的房间。
打开投影仪，他站在房间正中，灰色墙面上开始播放影像。
影像录制的画面凌乱，显然是被人拿在手里却又激动不稳时拍的。这些视频他看过很多遍了，现下也没什么心情去看。抽出根烟，他在衣兜里摸摸索索拿出一个火机，借着火焰短暂脱离这个稍显嘈杂的世界。
算不算悲剧他不清楚，但至少不是喜剧。
暴烈的痛苦大多并不像故事中一般轰轰烈烈，反而安静无声地，从某一刻开始侵入，然后死死纠缠下去。他甚至没有具体的时间，他可能一年两年，也有可能往后终生。
讲出来也难，人哪能轻而易举讲自己的痛苦呢，大多数倾听者都把不曾参与的苦难叫成矫情。
彼时他十岁，被母亲牵着手来到这处大的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宅院。他早慧，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也勉勉强强能猜到自己未来这些年的路会不好走。
燕枝玉跟在女人身后，表情乖顺且温和。
他控制好眉毛扬起的弧度，也知道要如何弯起唇角，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看起来老实软弱。
他对每一个见到的人都露出无害的笑容，有的人尴尬一瞬后冲他微笑，有的人视若无物，他也不在意。
显然没什么人愿意关注他，他被安置在偏僻房间里，虽然没什么人理他，不过他也不埋怨就是了。
他天性柔软，年幼时没有父亲偶尔会难过，但他懂事从来不提。他平常喜欢缠着妈妈买个喜欢的玩具，抑或者在超市里买份不允许多吃的麻辣烫。
听起来算是相当幸福的生活，变数是他。
燕枝玉生下来是个敏感自卑的，母亲一边分支也多，再加上他是个没爹的野种，受到的恶意顺理成章多了不少。不过他懂事又小心，谁也不埋怨不得罪，把那些不高兴都自己揣起来，揣久了把自己憋成了个又冷又硬的冰块。
算是相当小就懂了怎么讨好卖乖，不过他那时候并不清楚那些行为叫讨好，他只下意识地教自己不要惹到别人，远离一切可以避免的嘲讽与虐待。
因此他来了燕家后也没觉得怎么委屈怎么难受。
过了两三天，他见到了这家的长子，燕少爷燕知生。
燕知生长相一如其名字，文雅又隽永。总之是一眼就带给人好感的类型，和他不同，他的长相锐利冷淡然而又稠艳，不止一次被人讲像极了他那个当小三儿的妈。
少爷比他大三岁，他并没对他表现出厌恶，反而总是恰到好处和他亲热，今天分享个零食，明天带他溜进主宅逗弄猫猫狗狗。
那其中有只橘白色的漂亮小猫很黏他，他喂养过四五年的时间。后来失踪了，佣人说或许是跑出宅子外面去了。
也是，小猫喜欢自由，哪能圈着它呢。
总之，一天天过去，他和燕知生关系愈发亲近。
母亲见到爱人后不常管他，父亲对他也不冷不热。这也正常，燕知生毕竟是医学天才。他也喜欢那个好看又温柔的哥哥，某次不小心听到父亲和医生的谈话，得知了自己要把心脏换给燕知生后也没埋怨，反而觉得有些高兴。
燕知生血型罕见，配型成功的三年来只他一个。
燕知生对他多好，能让燕知生好好活着，自己也算没白来。
从那之后他愈发亲近燕知生，每日几乎有了时间就找燕知生去玩闹。
直到那个雨天。
那天人们去参加宴会，燕知生身体不好，他们两个留了下来。燕知生坐在书桌前，似笑非笑看他打翻饮料后手忙脚乱换衣服。
人生忽然恐怖又阴暗，温和之人逼近他，假借好奇的名义将年幼者脆弱的尿道残忍通入干涩的棉签。燕枝玉从小对性并不抗拒，迷茫间也并没什么羞耻心，他手被绑着，极难捱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如今痛苦都忘得差不多了。
他有些想念楚人隽。
那之后这种日子经常发生在他身上，或许两天一次，或许一天两次。燕知生倒是想自己操他，可惜他心脏不好，那根废物东西硬不起来。
大少爷不允许别人给他开苞，但喜欢看他被别人玩。挨一身鞭子，头上淋点口水，习以为常。他常年忍着，那一身脾气显得绝无仅有的好。
燕枝玉抬起微涩的脖颈，专心致志看着视频中少年被三四个人粗暴虐玩的场面，面容沉静着吐出一口烟雾。
他胸前翡翠莹莹亮着光点，明暗有序。
为什么会杀了燕知生，嘶。
燕枝玉揣在口袋里的手指尖微动，摸了摸腿。
他腿侧有道疤，是杀人那天落下的。那天也是大雨，燕知生抚了抚他头发，随机熟练地抚摸他腿肉，跟他讲:“哥哥这几天就要做手术了，阿燕开不开心，嗯?”
', ' ')('燕枝玉微怔，心口无名涌起绝望与愤怒，他理智似乎顷刻消亡，眼泪拼命向下掉，整个身体微微颤抖。
手边恰好有燕知生给他买来画画削笔时的美工刀，他拥抱住燕知生，头紧靠在对方脖颈。颤抖着触上那把刀，燕知生没发现他，欣喜于他主动送出的拥抱。
“……哥，我不喜欢你。”
燕知生身体微僵，随即被美工刀捅入身体。燕枝玉手忙脚乱，失去理智地面对满手温热血。
他反应过来的快，拔出那把刀。眼中盛满怒火，压制住燕枝玉后将锋利刀片拼命割下，隔着两层裤子，所幸只划破他浅浅皮肉。
那道不甚明显的疤因此而来，他身体不易落疤，起初那道痕迹还算明显，后来年份多了也就消下去了。
燕枝玉疯了一般想要夺门而逃，却被一把压倒地上，燕知生手里刀片泛着诡异冷光，薄刃逼近他喉管，他听见燕知生质问他为什么。
或许是上天可怜他，燕知生常年没动过怒，他病发了。
瞬间脱力倒在地上，额头密密麻麻的起了冷汗，脸色煞白唇色青紫，喉咙中发出老旧机械的嘶哑声。
鬼使神差，燕枝玉没去拿药，他缓慢的，在燕知生死盯着他的目光中将刀片没入皮肉，他专挑了心脏，边哭边笑着说你饶了我。
他那时候脸估计很丑。
燕枝玉沉浸在脑海中画面，视频中忽起的嘲笑声把他拉回现实。
他也是贱，十年之后心甘情愿跪在别人身边。
……
如果没杀人就好了。
……
不杀人又能怎么办呢，燕知生知不知道他是心脏的宿主。
燕知生说他爱他，可他爱的是没有脾气的玩具。
他烟抽完了，又点了一根。
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缓了下来，燕知生电脑里存了数以千计的视频，如今才放了几个。
“……楚哥”
他没回头也不确定，但隐约感觉男人来了。
太久没说话的原因，他张口时声音还有些嘶哑。
雨猝不及防停了，月亮真亮，像从没消失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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