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菡愣住了,一股凉意从心头泛起:“检验贞操?大庭广众吗?”
贺文宥点了点头,苦笑了一声:“还有更可怕的……”
话音未落,言菡的背后被人撞了一下,衣服被用力地拉紧了,有人带着哭腔叫道:“言老师,救命……救救卡吉娜!”
言菡猝然回头一看,是罗妮,卡吉娜的好朋友,满脸惶恐,眼里含着泪水。
“卡吉娜怎么了?”她着急地问。
贺文宥扶了她一把,眉头紧皱。
“割……杀……”罗妮有限的英文词汇组织不了正常的句子,只好哭着大叫着重复,“她要死了,她要死了!”
言菡魂飞魄散,一叠声地叫道:“在哪里?你带我去!”
罗妮立刻转身飞奔了起来,言菡跟着她飞速朝前跑去,贺文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把没抓住,只得也跟了过去。
穿过两条小路,罗妮带着他们冲进了一个院子里,院子里有好几个年轻的男女坐着,一边编织着串珠一边说笑,而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土著男人,凄厉的叫声和奋力的挣扎声从屋子里传来,那男人的神情又是担忧又是惶恐,嘴里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一见到他们冲了进来,院子里的人齐齐看了过来,有两个朝着罗妮斥责了两句,罗妮哭着躲在了言菡的身后。
言菡有些害怕,强自按捺住狂跳的心脏,这是她的学生,她现在不能退缩。
“卡吉娜!”她叫了一声,拼命在脑子里搜索着仅有的土语词汇,“放开她!”
门口的男人拦住了她,连连摇头,神情严肃地说了一堆话。
言菡茫然,转头看向跑过来的贺文宥:“他说什么?他们要对卡吉娜做什么?你快点告诉他们,让他们停下来……”
贺文宥定定地看着她,满眼都是无奈的悲恸:“没有用的,他们不会听你的,就连卡吉娜的家人都阻止不了,他们要给卡吉娜进行……割礼……”
割礼。
这个陌生的词汇跳入言菡的脑海。
言菡依稀记得曾经看过一个世界级名模的生平,讲述名模如何从一片愚昧贫困的大陆逃离,其中就提到了割礼。
“这是这个世界上对女性最残忍、最痛苦的仪式,我诅咒所有让女性进行割礼的人都下地狱。”在自传中名模这样说道。
一声惨叫传来,里面瞬息之间没了声音。
几滴鲜血溅在了门槛上。
言菡踉跄了一步,呆了片刻,忽然一下疯狂地朝里冲了进去。
院子里的人一拥而上,把她拦在了门口,贺文宥大惊失色,抬手就去拽她,她却不肯离开,哭着叫道:“你们这群疯子!卡吉娜要去安普顿的!她想去学跳舞,她要去工作,她才十二岁!你们这群凶手!”
怒喝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住手!你们给我把人松开!”
一个低沉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带着威严和怒意,让人心中一凛。
这个声音是如此得熟悉,言菡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几乎就在同一秒,她挣开了贺文宥的手,跌跌撞撞地朝着声音的来处奔去,泪眼模糊中,她几乎是本能地向他求援:“则然,则然你这么厉害,你一定能帮她!快救救她!”
第65章 碧光环(四)
一片混乱结束了。
跟宁则然同来的是一个中年人, 穿着和本地人差不多的传统服饰,用土语和和院子里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些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叽叽呱呱地商量了起来, 最后松开了言菡和贺文宥, 满面尊敬地朝着中年人和宁则然行礼。
里面的割礼匆匆结束了,言菡和罗妮进去看了卡吉娜, 卡吉娜躺在床上, 脸色惨白, 神智昏迷,地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血。
旁边有个妇人坐着抹眼泪, 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应该就是卡吉娜的母亲。
言菡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一直盘踞在她的身体里, 她忽然明白了贺文宥那天说的话。
“要是能像国内一样……就好了。”
原来,生下来就被杀死,说不定是件幸运的事情, 有些事情, 生不如死。
心一直往下沉,她想要哭泣、想要呐喊,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出来, 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窒息。
“小菡,别难过了。”
“哭出来吧, 我就在你身边。”
“有我呢,一切都有我。”
……
一个低缓沉稳的声音一直在她耳边萦绕着,身体被有力地抱紧,那恐惧和窒息的感觉渐渐被这低喃驱赶,渐渐消失了。
她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回到了学校,除了哭得红肿的双眼,言菡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贺文宥从车上跳了下来,和她解释着这割礼的来龙去脉,这里的女性,为了表示贞洁,都会在未成年的时候就举行这种仪式,割去女性全部或部分外生殖器,留待结婚时被丈夫检验,割礼越完整,这个女人的价值越高。
言菡今天这样的行为,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会被他们视为对他们尊严和习俗的挑战。
“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是这样……”言菡茫然道。
“这就是我为什么留在这里的原因之一,”一丝怅然从贺文宥的眼中一掠而过,“小菡,就算你能救了卡吉娜,也救不了其他人,罗妮、还有你所有的女学生都要遭受相同的命运,只有从根子里改变他们思想,才能挽救所有的人。”
言菡凝视着他,眼中流露出钦佩之色:“贺老师,你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