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骁也不敢再打扰他,心里慌得要命,但还是忍耐着答应了,惶恐地挂了电话。他低头看着杜宁修苍白又瘦削的脸,看得心里头狠狠抽痛,终于是忍不住,抱住人一滴滴掉了眼泪,却哭不出声,整颗心都要闷碎在胸腔里。
杜宁修晕迷了才感到痛似的,两只脚时不时痛得抽搐一下,谭骁看他疼,自己也疼得要发疯,却根本不敢乱动那伤口,恐怕感染了,只得把人抱紧了,一边哭一边给他擦拭脚背上沾染到的血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哭得太难受,感染到了怀里的人,杜宁修紧皱着眉,闭着眼睛,依在他怀里喃喃叫着,“哥哥……”
谭骁听到那声音哭得更是厉害,紧紧抓住他的手,哽咽着回应,“我在……宁修,别怕,我在呢……”
杜宁修的呼吸微微急促,本能循着保护似的,往他怀里依靠过去,发着烧的身体几乎要灼烫谭骁的肌肤。谭骁紧紧抱住他,不住亲吻他微微颤抖的唇,一声声回应他的哥哥,应得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等到终于等不下去的时候,外门终于被人刷开。谭骁也没心情想安然怎么拿到房卡的,赶忙抬头看过去,慌张地说,“你快来,你快来看看他怎么了!”
安然身后跟着赵医生,那两人比谭骁镇定得多,显然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杜宁修这样了。赵医生拿着药箱过来,很快就半跪在地上,捧住杜宁修受伤的两只脚,开始处理伤口。赵医生的动作很熟练,可那些用具看起来太残忍,谭骁实在看不下去,偏过头躲开视线,哑着声问安然,“他怎么了?以前也这样吗?怎么就突然……”
安然没回答他,反倒是反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刺激他了?”
谭骁茫然地瞪大眼睛,愣愣说,“我……我没有啊,我就是想他了,昨天忍不住来看他……”
“是么?”安然微微皱眉,又叹了一声,“可能你自己意识不到吧,反正……你事事顺着他就行,他这个人要求也不多,挺好哄的,别和他对着干……”
“我真的没有!”谭骁慌张道,“可是……可是为什么?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这样……”
一直沉默不语的赵医生忽然叹了口气,说道,“也不算突然,他这不是发烧了么?可能最近一直有心事,身体状况又不好,就激发了他的病。”
谭骁的嘴唇剧烈颤抖,费了好大力气才逼自己问出口,“什、什么病?他……这是什么病?”
安然和赵医生对视了一下,也不确定要不要说,彼此都沉默下来,没回答。谭骁急得发疯,一把勒住安然的脖子,低吼道,“快告诉我!他得什么病了!他到底怎么了?!”
安然被他吼蒙了。谭骁在他印象里一直都是稳重又隐忍的模样,话不多,脾气很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这还是头一回整个人都要炸了似的,表情都扭曲了,鬼一样凶狠,吓得安然赶忙倒豆子似的说,“他这是心理疾病,很多年了,第一次发病也给我吓傻了,差点还把我砍了呢,我可真差点儿死在他手上……”
谭骁越听越狂躁,没工夫听这些,急忙道,“所以到底是什么病?!”
安然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就是……躁郁症,是一种精神病,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在精神病院治疗了一年多,这事儿……没跟你说过吧?”
谭骁蓦地松开他的衣领,傻了,表情茫然一片。
“我可不是因为你吼我才告诉你啊,”安然扯了扯领子,郁闷地往后退了一步,“是觉得……我也真该告诉你。”
“……”
安然听着杜宁修一直无意识喃喃叫着哥哥,沉默了一下,说道,“他一发病就叫哥哥,我都听了好多年了,一直不知道他在叫谁……直到前几天吧,不小心听到他给你打电话了,他私下里……是叫你哥哥吗?”
谭骁还是不说话,只睁大了眼睛,傻傻看着他。
安然呼了口气,朝杜宁修苍白的脸看过去,叹道,“谭骁,他想了你很多年,你知道么?”
“他很想你,可是……他不敢找你。”
“他怕吓到你,他的心理医生和我说,他心里有一个很干净,很空旷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你。”
“谭骁,可能你想象不到,他藏得最深,深到连他自己都不敢碰触的地方,那里……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