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首是隔壁邻居捞上来的,已经臭了,浮在池塘上,像头水牛。
盛泽躺在地上哭了许久。他想,他的确是爱着自己父亲的。
母亲姗姗来迟,身边还跟了另一个男人,是一起打工时认识的。
这些年,盛泽对母亲有些淡漠。一方面他感念母亲在外的勤劳,给他换来了些许喘息之机,另一方面时间和距离又让她对母亲陌生多于感情。
母亲和叔叔操持完盛父的丧礼,便匆匆走了,说是工地上抽不开身。
他没太多言语,只是浑然点点头。
他依然坐在教室的角落,不说话,也不学习。
时间对他而言变得毫无意义,他已然看不懂昨日今朝的区别,更抓不住虚无的明天。
再后来,他攥着母亲寄来的五百块钱,一个人踏上了开往浙江金华的绿皮火车。
他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有个叫横店的地方等着他。
来到横店,他才见识了这条路到底有多难走。没钱、没人脉、更不是科班出身,他就只能日复一日的充尸体演龙套,别说台词,连一个照见脸的镜头都不曾有。
他拿着一天50的工资,睡着横店里30块钱一晚的招待所,吃着剧组里又冷又硬的盒饭。
他依然是看不到希望的,但除了拼命他别无所有。
他死命盯住每一个出演的机会,把握一切机会听导演给演员讲戏,他知道,如果20岁前闯不出个名堂,未来只会越来越难。
再后来,他遇到了陈远,来到了北京。
他在穷困潦倒之际,看到陈远迎着那日的光朝自己走来。
陈远会认真听他说的每一句话,陈远会为他做西红柿炒鸡蛋,陈远会安慰他,也会勉励他。
陈远的手干燥而温暖,陈远的肩膀厚实而可靠。
他想,他是爱着陈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