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要看他愿不愿意了……诶,不过,你刚才为什么说既希望他去,又不希望他去?这案子和‘江城基因’有关,他能去当然是要去了,当庭澄清一下也好,省的媒体胡说八道。”
顾瑶沉默了。
这时,门口的电子锁就传来一阵音乐声。
是祝盛西回来了。
顾瑶连忙在微信上回了几个字:“回头再说。”
再一抬眼,祝盛西已经关上门,微笑着走过来。
“吃午饭了么?”
祝盛西边问边将手里的日料外卖盒放在茶几上,顾瑶一看,是她喜欢的寿司拼盘。
她笑了一下,连手都懒得洗,拿出一次性筷子就要掰开。
祝盛西却说:“等等。”
他拆开一片湿纸巾,又抓住顾瑶的手,仔仔细细的给她擦干净,转而又擦了擦自己的,随即掰开筷子递给她。
“好了,开动吧。”
一盒寿司很快就被分食完了,顾瑶还有点意犹未尽,直到祝盛西煮了咖啡灌进保温壶里,然后拉着她出门。
祝盛西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坐公司的车。
两人坐在后座,和司机相隔的隔板升了上去,祝盛西一上车就开始看资料,连着处理了几份文件。
顾瑶也没打断他,只是将咖啡倒到杯盖里,喝了半杯。
另一半后来被祝盛西接了过去,倒进嘴里。
顾瑶又给他补了半杯,祝盛西喝完,这才摘掉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揉了揉眉心。
再一转头,见顾瑶正侧坐着看他。
祝盛西眼睛上出现一道深褶,他说:“距离立心还有一段时间,如果困了就休息会儿。”
顾瑶摇头:“刚喝了咖啡,我不困,不过我有点事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好,你问。”
要不是有那盒寿司做铺垫,顾瑶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顺其自然的开口。
“今天田芳的案子召开了庭前会议,控辩双方都要列举证据,和需要出庭的证人和鉴定人名单。”
祝盛西跟着挑了下眉:“所以?”
“所以,那个无聊律师希望你能出庭作证人。”
“我?”祝盛西明显一怔:“案发经过我并不是很了解,我能证明什么?”
“比如,连启运在公事上的人品,他性侵女下属的事,还有他出卖商业机密,已经被你开出的事。”
祝盛西思虑了几秒:“我的证词会对田芳有帮助么?”
“应该有吧。”
这一次,祝盛西停顿的时间更久。
他没有看向顾瑶,一双眸子只是落在隔板上定了神,嘴唇微微抿着,直到睫毛轻轻动了两下,他才转过头,问:“你也希望我这么做么?”
顾瑶愣住了。
她很快说:“我的希望不重要,重要的是田芳可不可以洗脱罪名,她是受害者,没有理由要为那种人渣的死承担责任。”
祝盛西安静的听顾瑶说完,才低声接道:“不,对我来说,你的希望更重要。”
顾瑶沉默了两秒,没有直接回答:“我不想逼你作为难的事。”
“那要看如何界定‘为难’。”祝盛西露出一抹笑容:“你希望我做的事,永远不会让我为难——好,既然你想帮助田芳,那我就出庭。”
顾瑶反倒诧异了诧异:“你同意出庭?”
“嗯。”
“可是……到时候有可能会需要你回答一些关于‘江城基因’的问题,也许会涉及商业机密。”
“那我就告诉法庭,那是商业机密。”
“如果你在法庭上提到连启运在职期间的那些恶行,外面的媒体可能会污蔑你,说你见风使舵,抹黑死者。”
“如果媒体要这么说,我会保留追究法律责任。况且,我还可以将连启运因为人品问题而被开除的证明递交法庭,这样我的证词就会更有说服力。”
“可我记得你之前还说,如果在官司还没有判决权就把证明拿出来,‘江城基因’就会被人说是故意要和连启运摘清关系,这份证明根本就是事后补救。”
祝盛西不由得轻笑出声:“这件事我已经想通了。如果别人不想你好,那么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所谓的‘洗白’,是那些黑子眼中特定的动作。”
顾瑶忽然词穷了。
过了几秒,祝盛西问她:“怎么了?”
“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现在好像不是我在说服你,而是你在说服我。”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
顾瑶皱了一下眉心,摇头说:“我只希望没有为难你。”
“如果是外人,我根本不会给他们为难我的机会。”祝盛西又一次笑了:“但如果是你,我不会把这话要求称作‘为难’,一切都是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