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瑶当初和他一起开这家心理诊所,也是为了创造一个不被那些人打搅的独立空间,她宁可听陌生患者吐露心事,也不愿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虚情假意上。
那时候,顾瑶就说过,这家诊所她将来也会离开,所以它是挂名在秦松名下的。
秦松便问她,“将来”是什么时候。
顾瑶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最想做的事情可以做到了。”
而今天,就是她所谓的时机成熟。
这边,顾瑶刚离开心理诊所,车子才开上主路,就接到了金智忠的电话。
顾瑶扫了一眼来电显示,快速接起来。
金智忠的声音听上去很焦虑:“顾小姐,我……我想见你!”
顾瑶没有犹豫,只说:“地址发给我,我来找你。”
“好,好!”金智忠切断电话,一秒都没耽搁,很快就把地址发到顾瑶手机上。
顾瑶输入到导航里,脚下油门一踩,就飞快的开向目的地。
金智忠一直藏在杜瞳安排的宅子里,距离市区不算远,是在一片拆迁区里,这里大部分居民都已经搬走了,少数钉子户还在坚守。
这块地皮现在负责规划的就是“承文地产”,所以要在这片单元楼里藏一个人并不难。
顾瑶按照地址找到了金智忠藏身的单元楼楼层,在登上最后一节台阶之前,她还在回想着刚才和秦松的对话。
她今天去找秦松,并不是兴师问罪,只是想要确认。
在整个布局里,秦松从没有掺和过,他是干净的,也是无辜的,顾瑶也不会因为迁怒祝盛西和杜瞳,就把他们的弟弟拉下水。
更何况,她这些年能在心理诊所里安安静静的享受私人空间,也多亏了秦松的用心经营。
所以顾瑶身边这些人,如果说她还能听进去一个人的话,那个人就是秦松。
秦松和她没有利益冲突,没有私心,也没有肮脏的动机,他说了,她大部分都会信。
说实话,当她意识到过去这一年的失忆,是在这样一个情形下形成的,她心里也难免会有点酸涩,失忆前对祝盛西杜瞳兄妹的厌恶也似乎没有那么强烈了。
思及此,顾瑶踩上台阶,脚下一顿,心里定了定。
她刚一转头,就听到细微的动静,很快靠近左手边的那道门就拉开一道缝,露出金智忠小心翼翼的表情。
他的眼珠子还左右转了转。
直到顾瑶说:“就我一个人。”
金智忠这才松口气,把门打开。
顾瑶进了屋,简单地环顾一周,就找了把干净的椅子坐下。
这屋子里没几件家具,简陋的不像话,但勉强可以让金智忠藏身。
顾瑶问:“你老婆女儿呢?”
金智忠说:“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住在楼上。我嘱咐过他们,不管听到楼下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也不要出声,等到风声过了,自然会有人带他们离开江城。”
顾瑶点点头。
“你放心,他们的新身份我会安排,包括你在美国的儿子,也不会有事。”
“我知道,杜瞳给我带话了……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顾小姐。这些年,多亏了你给我兜着,不然我恐怕早就被顾先生收拾了。”
这十年来,金智忠办砸的事也不止一两件,但不管顾承文多生气,都会被顾瑶拦下来。
顾瑶看着金智忠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问:“客气话就不用说了,你现在的情况,以后也没机会报答我了,我也不需要你的报答。说吧,找我什么事。”
顾瑶心里有数,金智忠今天八成是要交代后事了。
果然,金智忠脸色白了白,声音有点虚:“我知道,现在警察都在找我,我是没救了,我也相信顾小姐会照顾我老婆孩子,要是万一我警方抓到了,我也会一个人都担了,绝对不拉他人下水!我保证!你绝对可以相信我!或者,或者……”
金智忠说着说着,膝盖一软,就给顾瑶跪地上了:“顾小姐,或者你可以能找到什么药,让我死的舒服一点,就像睡过去一样。”
“你想安乐死?”顾瑶问。
金智忠猛的点头:“就是别让我落在顾先生手上,那我肯定就完了!”
既然早晚都是死,好死总比活受罪之后再死要强,金智忠这些年没少见死人,无论是被活体取出器官的孤儿,还是徐海震,或是被他一把推下楼的萧云霞,他们都一个比一个惨。
金智忠藏到这里几天了,每天都在做噩梦,只要一想到自己也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个,连王盟都死的比他舒服,他就无比的恐惧。
顾瑶看着他,隔了几秒才问:“既然你想好死,你应该能想到其他办法,比如开煤气,睡上几个小时,人就过去了。”
金智忠支吾了两声:“我……”
顾瑶笑了笑,替他把话说下去:“你之所以没有这么做,那是因为你还没有跟我谈好条件,你不放心,你怕我出尔反尔,在你死后弃你老婆孩子于不顾。”
金智忠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顾瑶继续道:“好,那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还不到死的时候。你得先替我办完事,到时候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什……什么事,我都这样了,顾小姐还有需要我做的?”
“你忘了,在南区工厂里我们就说过,你手里有很多顾承文的把柄,你要反咬他一口并不难,何况还有警方保护你,一定会让你活着走上法庭。”
金智忠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那天在南区工厂,顾瑶和徐烁是有这个意思,但那时候顾瑶没有完全恢复记忆,她的立场还不够分明,会跟徐烁统一口径也不奇怪。可现在顾瑶什么都想起来,怎么还会提出这种要求?
金智忠的身体一下子就软成了棉花,瘫坐在地上:“顾小姐,你是知道的,只要我成了证人,顾先生会有一万种方法让我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