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凝死活不肯出灵镜,恨不得把床褥搬进灵镜,时时刻刻欢愉,缱绻不相离。
两人缠绵了许久,直到渐秋都麻木了。
渐秋好说歹说的,徐凝才肯出来。
渐秋感觉给自己找了大坑来埋,让徐凝知晓灵镜后,又是被打伤又是被入。最主要是他自己受不了,想出来透透气。
徐凝一脸哀怨地看着他,渐秋熟视无睹,径直地走到厨房去,想做点吃的。
外面丛林沙沙作响,渐秋觉得甚是奇怪,对着徐凝颐指道:“过去看看。”
“这种事哪里需要我亲自上!”徐凝修长手指轻挥,几团邪云恶气钻进树丛里后,须臾间,一声尖锐的女子声迸发出来,大惊失色,跪在地上求饶着。
渐秋甩甩手中的水,打量着单薄衣物的那个尼姑,道:“你跟踪我们?”
恶灵集结,阴风阵阵,尼姑跪在地上哭喊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我……我不是有意的。”
徐凝道:“她就是跟踪我们。”
那尼姑稽首跪拜着,痛哭流涕道:“昨夜离开后,我无处可归。我知晓这路没人,只有这一房,猜到是两位恩公的住所,不敢打扰,便在丛林睡了一宿。”
渐秋警惕道:“你想作甚?有何目的?”
“小尼俗名萧明含,家住岳州火天乡,年少时无依无靠,沦落红尘,后我洗心革面,皈依青灯,经人介绍,投奔清水庵。入庵一年后,才知清水庵乃挂着青灯清净之地的风流场所。小尼想逃离,但不得逃离。几番逃离,都不得如意。入庵前,被骗签了契。这番下山,我确实不为化缘,只是庵人前往白渡镇做法事,说白了便是出局。我途中逃离,遇到那男子。那男子便是常光顾清水庵的施主。”
渐秋挑眉道:“所以那夫人说的是实话?”
“正是!我无路可走,见二位仗义执言,我便斗胆过来,希望二位鼎力相助,助我逃脱苦海。”
徐凝眇视轻哼道:“不帮,区区一条贱命,有何挂齿!”
渐秋用手拍了一下徐凝的嘴,讪笑道:“别跟小孩子一般见识。”转身对徐凝叱责道:“你拒绝也没拒绝得太直白,还出口伤人。”
徐凝委屈地看着他,嘤嘤作声道:“你……你竟然为了她吼我?”
“没没没,没有,我这是在教你为人处事,乖,别老是耍脾气。”
萧明含殷勤恳恳道:“公子,明含愿做牛做马!”
渐秋坚决道:“先别,我没答应呢。我问你,我这地极为隐秘,深山老林里,离最近的汶水村也有十几里地远,逃跑怎么往身上老林跑?”
萧明含紧紧咬着嘴唇,眼泪汪汪,低头着不敢说话。
徐凝嗤笑狎谑道:“一看就是心虚,谁派你来的?”
萧明含抬眼间,泪花簌簌落下,道:“我……我梦到的,我知道公子你不信,我确实是梦到的。”
渐秋挑着如羽如绒的眉,困惑道:“梦?什么梦?到来听听。”
“梦中仙人,说想为兄长解怨,便要来此处,寻衣一黑一红男子。但我说这话你们不会信,荒唐缪言,我自己都不信,何来说服旁人?”
“梦中仙人?”渐秋定定思量着,紧抿着嘴,心里盘算斟酌着。两种可能,要么她撒谎,要么真的有人托梦,但一想到梦境,除了己得,谁能干这种事?
以他对己得的了解,己得应该是想方设法来捣乱,但上次荆都他竟然帮了自己,给他们指引方向,又告诉他荆都与二哥之死有关。而这次呢?这次目的是什么?他究竟想干吗?不是说要我早日修炼,回到神位,杀了他吗?
己得,到底想有什么企图?
渐秋挥挥红衣袖,径直地走回房屋,坐在桌旁的木凳上,谨慎思量着。
满身泥土的萧明含站在门口,不敢进不敢抬头不敢造次。
渐秋看着一身泥泞可怜的萧明含,便给她倒了一杯水,蹙眉道:“你先到外面等着,我需要想想。”
徐凝蹲坐在渐秋旁边,呆然泯默,不敢打扰渐秋思虑,一双红瞳炯炯地注视着渐秋,等待着渐秋先开口说话。
渐秋不敢多管闲事,想当初就因为心软,救了齐州的那对夫妻,却换来自己的逃难生活。如今呢?该不该帮?
帮人不是他的本分,可以拒绝,可是他又于心不忍。帮着尼姑,顶多就是找个地方安置她,想来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天大地大,难不成连一个小女子都容不下?他没有能力,但文岚有能力,安置在农庄或者其他地方,轻而易举。
但,这尼姑说的梦让他不安。
己得到底想干吗?看不惯他跟徐凝平淡生活,所以想给点风雨?
渐秋叹了一口气,余光却看到一脸木然的徐凝,轻笑道:“怎么了?”
“你很烦恼吗?听我的,不救,就没有烦恼了。”
渐秋摸摸他冰冷的脸,道:“怎么说呢?我有点顾虑又于心不忍。”
徐凝握住他的手,在手心亲了亲,又咬了一下,不悦道:“烦人,你烦人,为什么老是多管闲事?”
“公子,救我……”萧明含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稽首磕头,哭道:“他们来抓我了……”
徐凝站起身把渐秋护在身后,坚决道:“你出去,是死是活,我们管不着。”
萧明含怕得全身发抖,哽咽道:“二……二哥……不帮就说二哥。”
渐秋木然地伫立在原地,蹲下身,厉声问道:“什么二哥,你说清楚!”
“他说,如果不帮就说二哥,你肯定会帮。”
渐秋站起身,目光坚决道:“行,我帮,你要我怎么帮?”
“拿走住持身上的纸契,带我离开这里。”萧明含胆怯说着,咽了一口气道:“我会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
“一言为定!”渐秋挥手一抬,一直在角落抖动的抖剑飞落在嫩白的手中,明眸锐眼赫赫注视着门口汇聚的十多个壮丁打手。
渐秋冷静道:“徐凝,闭眼,不准看。”
“好。”
门口聚集的壮丁打手只是凡间的强壮男子,轻而易举就可以打败,不是什么难事。
那带头的男子,拿着朴刀,指着渐秋道:“我倒是谁?原来是偷藏了男人?败坏清水庵的不要脸尼姑,找个男人,还是小白脸……”话音未落完,渐秋纵身飞去,剑未出鞘,剑落缤纷,红光如雨,簌簌烁烁,十来招下,十来个壮丁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滚,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行呀,你给我等着,我找我老大来对付你。”
萧明含胆怯地藏在角落,听到男人哀嚎的声音,好奇地往门口望去。见那些打手纷纷离去,松了一口气,眼泪夺眶而出。
徐凝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呜咽的萧明含后,便径直出去迎渐秋,道:“下次,我来,好不好?”
“不行,我怕。”渐秋摸摸他的脸,轻笑道:“没事,我可以搞定的。”
渐秋一本正经地坐在木凳上,轻声道:“萧……姑娘,起来吧,别老是在地上。”看着萧明含起身,他便问道:“你可以说了吗?”
萧明含抿唇坚决道:“不行,我的纸契还在住持手上。”
徐凝的暴脾气瞬间点燃,阴冷刺骨,寒风凛冽,厉声道:“”这不是你能讨价还价的。
渐秋阻止道:“行,我答应你的,等会我们便去清水庵。”
“那我呢?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怕。”
徐凝怒气道:“我找个坟地给你埋着,保准没人找到你。”
渐秋拽住徐凝的衣袖,摇摇头,道:“我们先把你藏起来,再去清水庵,取了纸契,便过来找你,你看如何?”
萧明含点了点,道:“谢谢公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明含大概地讲了一下清水庵的地址,以及住持的住所。清水庵在白渡镇往西的方向,庵内共有十五间厢房,一间膳房,一处正殿,供的是天界月廷上人,正殿两旁供奉月廷上人的左右护法。主持的房间便在厢房甲号。
萧明含便藏住在白渡镇的客栈,而后,徐凝便带着渐秋前往清水庵。清水庵地处偏僻,但却是来往白渡镇与其他地方唯一能借宿之地。
两人以借宿之名,进去了清水庵。清水庵与其他地方清净庵并没有不同,可能便是有一股浓郁的熏香味。这香味闻起来仿佛眼前有个婀娜多姿,绰约娉婷的女子在身边低低诉说闺中哀怨,让人心生怜惜。
徐凝紧紧皱眉着,黑红广袖相交时,紧紧握住渐秋的手心,才舒展了眉头。
渐秋干咳一声,对着接应尼姑道:“天色已晚,我这兄长身体不舒适,想借宿一晚。不知可否通融?”
那清瘦而秀丽的尼姑道:“自然可以,清水庵向来是路过人的借宿之地。”
渐秋:“不知主持可在?想当面以表谢意,捐些香火钱。”
“主持正会客,稍后我为二位香主引荐。二位随我入内,先行小憩。”
渐秋与徐凝跟着小尼姑慢慢地走进后院,前方的几个小尼姑正拿着手帕丝巾说笑着,见着徐凝与渐秋便安静下来。各路眼睛齐齐盯着他们两个,直勾勾的,看得头皮发麻。你一看过去,她们还淡然一笑,云淡风轻,好不镇定。
擦肩而过便闻到一股胭脂水粉味,仿佛尘世的莺莺燕燕。
那些小尼姑轻声细语道:“哇,那黑衣公子这般英俊,雄健霸道,好野好喜欢。”
“红衣小哥,浑身都散发着华贵与红光的感觉,我眼光了吗?跟画像似的。”
“你没看错,跟红衣小哥上一次,不要钱,我都抢着要。”
徐凝紧紧握住拳头,猛地停下来,渐秋拍了拍徐凝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走。
撇嘴了,徐凝又撇嘴。
两人进了厢房,徐凝闷气站在床头,道:“这群蝼蚁,我要杀了她们。”
“你干嘛火气这么大?”
“我喜欢的人也敢惦记?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是不知道地狱什么样?”
“好了,没事。”渐秋摸摸他冰冷的脸蛋,道:“我们现在去主持房里找找,如果没有,就抓了主持,威胁再加严刑逼供。”
徐凝抓过渐秋的手,在手心里一吻,撇嘴道:“就是,就应该直接果断,何必假装借宿?实在不行,我捏爆她们的头。”
徐凝带着他出去,但四周却有一些尼姑投来爱慕的眼光,时时刻刻注视着。渐秋无奈道:“众目睽睽之下,有点不好,算了,回去吧。”
徐凝道:“行吧。”他抿嘴道,待进入房间后,徐凝又道:“我去探探情况,如果没有人,我直接进去搜。”
渐秋轻笑着:“好,那你小心点。”
徐凝的身影顷刻消失在原地,只有一缕黑雾袅袅婷婷地消散在原地。渐秋无聊地坐在简陋的厢房里,细细探究着床上的小香炉,有点迷人心性。
隔壁似乎隐隐传来长吟漫叫的男子与女子声,听得渐秋尴尬扶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