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秋与砱砾躺在羊子跳沟山坡的大石块上,晒着热辣辣的太阳。给了风絮解忧铃,让他自行去剑池去剑,取了剑便去越宗守着流弋。
等了许久,渐秋烦躁地翘起腿抖着,道:“一会你把他抖下山崖,我去救他,记得别弄死他。”
“君上,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嗯,感觉是个城府深的人,想不到别的方法可以顺理成章地接近他。”
砱砾骤然跳起身子,兴奋道:“君上,到了。我发力了……”说着砱砾身上魔力四起,整座羊子跳沟山林都在晃动。
“把握好力度。”说着渐秋从岩石上跳下来,扭扭脖子,伸伸懒腰,道:“行动了。”
渐秋御剑飞行,红光烨烨,飞到一处山崖。远远见去,山崖边缘一水绿色长袍的男子垂死挣扎着,双脚艰苦地扑腾着悬空山际,似乎风一吹来,如同杨柳轻摆垂岸枝,岌岌可危。
渐秋在空中捧腹大笑着,见着靠近那男子时,赶忙收敛神色,慌张道:“公子别动,我来救你。”说着抖剑羽飞而来,倚顺在男子身边,把男子拖到身边。
男子粗声喘气着,往深渊望去,拍拍胸膛,身子发软地抓着渐秋的衣袖,颤颤战战道:“多……多谢小兄弟救命之恩。”
渐秋御剑停靠在悬崖上,佯装关切问道:“你没事吧,吓得不轻,好在我路过,不然你都不知道怎么死?怎么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男子挠了挠后脑勺,望着身后远处的一处坡,迷惑道:“我明明在那边采药,结果脚一踏空,滚到这边过来,真奇怪。”他猛然怔住,摸了摸身体,又看了看自己的周边,道:“不好,我的草药都掉下去了。”
渐秋道:“没事,等会我们下去找找。”
那人敛手作揖道:“多谢小兄弟了。在下宗征,字子同,不知小兄弟名字?”
“徐甘,字卿君,幸会幸会。宗大哥,我们下去拿你的药筐吧。”
宗征讷然地看着渐秋,点了点,笑道:“头一回有人这么喊我,不过喊我一声大哥也对。”
渐秋带着他沿着山崖飞下去,渐秋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来?你不带个随从,多危险呀?”
“我向来喜欢独自采药,独处惯了。你不也一样,少年心高气傲,独自出来闯荡天下吗?家里人估计着急了。”
渐秋道:“我父母双亡,兄弟姐妹都逝去多年,相依为命的哥哥,多年前让奸人害死,我来找他们报仇呢。”
宗征面带难色,愧疚道:“对不住,我见你翩翩俊雅,举动不群,料想你是个富家公子,却没想到命途蹇涩。”
渐秋抬眼挑眉笑道:“我会让他们伏诛的。”
两人在山崖隔着山木杂草,仔仔细细地寻找着,像两只无头苍蝇,低头到处乱找着。
渐秋环顾着四周,那药筐正埋在一处隐秘的树丛下,叫了一声:“在这里。”说着他兴奋地跑过去,却被山崖下的石头的青苔滑了一脚,脚踝处传来“咯咯”的一声。渐秋身子失衡,正要扑倒在地,一个急速转身,却一枝横倒斜穿在杂草乱花间的树枝绊了一下。
“小兄弟……”宗征飞跑过来,赶忙伸手抓住渐秋的右手。只听得右手臂传来咯咯的一声,渐秋吃疼地大喊出声。宗征闻声,立马放开手,此时渐秋狠狠地摔在地上,整个后背痛得得失去知觉。
“啊啊……我的后背,手还有脚……”渐秋疼得面目狰狞,蜷缩在地方久久不能动,形容残废。
“你别动,别动,我给你你看看。”宗征慌慌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疼……”渐秋眼泪直流,但是看到宗征这么慌张,说不定可以用这个理由接近他。为了这个,他咬牙忍痛。他运行体内血脉,减缓一下后背的疼痛感。
待渐秋缓过一口气后,宗征小心翼翼地扶起渐秋靠在自己身上,着急问道:“这样坐着可以吗?”
“后背疼,可以忍。”
宗征摸了摸他的手臂与脚踝,道:“脚崴了,手骨断了,我把你的手接上,脱衣服。”说着宗征谨慎地解开渐秋的腰带,扒下他的上衣,露出白嫩的手臂。那双采药后而污脏的手冰冷地覆在渐秋手臂上,他从怀里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折叠后道:“这是干净的,咬住,我怕你咬到舌头。”说着他塞进渐秋的嘴里,一手手按压在渐秋的手臂上,一手重拽力接。
骨头处传来一声咯咯,渐秋紧紧咬住手帕,疼得把头靠在宗征肩膀上,疼得面目狞然,细汗淋漓,大气粗喘,泪流满面。
“没事了,回去我给你开点药敷敷,这十来天好好静养。”宗征跑过去把药筐提在手上,拿出一瓶药水,涂抹在渐秋的脚上,手上,还有后背上,道:“先用这个,回去我给你换好的药。”话罢,他一手扶起渐秋,然后蹲在他面前,道:“上来吧,跟我回去吧。”
渐秋盯着他的后脑勺,哂笑着趴了上去,故意乱动,宗征双腿都落在地上艰苦地支撑着。
“疼吗?要是疼就跟我说,我可以走得慢一点。”
“这样子舒服吗?手别动,就让它自然垂落。”
“很快就到了,我的马车就在山脚下,一个时辰可以到我住的地方。”
渐秋:“好。”
渐秋跟着宗征回到百草仙堂,宗征现在是其中一堂堂主,自然有一别院深居处。他给渐秋安排了一间,但刚一进去,里面就有老鼠横穿。宗征尴尬一笑,又换了一间。
渐秋坐在床上,宗征提着药箱过来,给渐秋的脚踝与手臂针扎了几下,后道:“你用灵力护着它们,会好得快,我给你擦擦这个药,玉骨散,我自己配制的,不出十天应该就能好了。”说着他又急忙跑了出去,端了一盆温热的水进来,给渐秋擦了擦身子,涂抹药膏,道:“先暂时不穿衣服吧,你要是冷就穿上。”他轻轻柔柔地给渐秋洗了手,动作娴熟到位。
“我给你去膳堂拿点吃的,你等我回来……”说着这个忙里忙外的男人又匆忙地跑出去了。
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不一会儿他提着一个食盒回来,在桌子上摆了两碗饭菜,走到渐秋身边,轻轻扶起来,道:“吃饭吧,疼了那么久。”
“谢谢你呀,宗大哥。”
“这事还得怪我,被我这一拉,多了两道伤口。安心在这里住吧,我过意不去。”说着际,宗征把他扶坐到凳子上。刚一放手,凳子就松动崩裂开,渐秋一屁股摔在地上,吃疼地叫着。
“啊,卿君,你没事吧,怎么凳子坏了?”
渐秋无力起身,无奈地单手支颐撑腮,宗征尴尬而愧疚地道:“可能年久失修,我这里没什么人来住过。”他把渐秋缓缓从凳子上扶起来,道:“我绝对,绝对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真的是凳子坏了。”
渐秋无奈道:“没事,疼疼就过去了。”
“呃……等会我给你屁股擦擦药……呃……”
渐秋慌忙摇摇头,道:“没事,摔得不疼。”才怪,他那么怕疼的人。
宗征从食盒拿出筷子,道:“膳堂打的饭菜,不知道好不好吃,不好吃,下次我出去外面给你买回来。”
饭菜主要是鸡腿,猪肉与青菜,还有说不出的草药。渐秋左手用不得筷子,宗征立马从食盒拿了勺子,用自己没用过的筷子帮渐秋把鸡腿上的肉小块小块地扯下来,夹到他的碗里,道:“这么小块可以吗?”
渐秋被他的无微不至的关怀弄得有些窘然,点了点头,喑哑道:“可以,谢谢。”吃着吃着,吃出了一个小沙粒,渐秋皱眉地吐出来。
宗征哭笑不得道:“啊,我真没想到,之前膳堂都不会这样的,我等会说说他们。怎么感觉小兄弟今日格外倒霉呢?”
哎,这不是说一说就行的,折寿削禄,倒霉,削减运气与福气都是无可避免的。
吃过饭后,宗征又给他递过水,道:“饭后漱口,令人牙齿,不败口香。”
渐秋点了点头,便漱口着。
宗征走近身,在自己的腹部摩挲着,嘱咐道:“饭后摩腹一百,食易消,大益人,能令人饮食,无百病,然后有所修为快也。”
“我就不了。”
“不行,你如今腿脚受伤,不便行动,摩腹可助消食。”说着宗征近身前来,伸手要给渐秋按摩,渐秋立马乖乖把手放在腹部缓缓摩挲。
“我再教你一套心神导引按摩,每日早起做一做,有助修仙者心神安稳。”
渐秋昨晚被蚊子叮了许久,最后受不了逃回灵镜。翌日清晨,鸡鸣方响,门口响起清脆的敲门声,他飞出灵镜,踉踉跄跄地开门。来人是个文文弱弱的二十来岁的男人,身上穿的是褐衣长褂,手上提的是各种各样东西。
“徐公子吗?”那人恭敬道。
渐秋打着哈欠问道:“嗯,何事?”
“小的汉朝,宗堂主说昨晚教您的心神导引按摩记得做。导引讫,栉漱即巾,巾后正坐,量时候寒温,吃点心饭若粥。这些东西交给您,中午没法过来给您带饭,由小的来。这个是您的早膳。”
“进来吧。”
“碗筷我中午来取,这些玩意儿,堂主怕您无聊,您留着消遣时间。”
“他去干嘛?”
“药堂今日有些忙。”
“行,谢谢。”
渐秋已经让砱砾时时刻刻盯着宗征,不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他一边吃饭,一边摆弄着七巧板,九连环,弄到最后解不开九连环,心烦意乱地扔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