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有些恍惚。她摸了摸耳垂,下车:“薄先生这么喜欢堵人么?”
“来还耳坠。”
他松开手指,那枚流苏耳坠就安静地躺在手里。
温瓷接过,指甲边缘蹭过他掌心,羽毛似的留下微不足道的印迹。
“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她随口问,“要进来喝杯茶吗?”
男人情绪不明地垂下手:“你不介意的话。”
温瓷这里很少有人来。
房子和花圃的日常维护都会在上午完成,这会儿回家,家里不再有第三个人。温瓷听见脚步声回荡在门廊下,让家里空落落的氛围愈发明显。
她打开角柜上的黑胶唱片,多少填补了一些声音上的寂寥。
莫名的,温瓷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得那么空。
“明前龙井。”温瓷用的陈述句,显然不打算问他的喜好。
薄言也无所谓:“随意。”
他的声音就出现在她耳侧。
这人走路无声无息的,跟他的心思一样,总让人看不见摸不着。
温瓷捻茶的动作顿了顿,把散落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在等制水器出水的空隙,身后那人用笃定的口吻说:“这几天你不在家。”
“出门了。”温瓷的语气说不出的奚落,“你家视野就这么好?”
“也没很好。”薄言轻哂,“倒是你,出去没几天被拍到那么多照片。”
几乎是话落的同时,温瓷察觉到了压迫。
上一次他撞见自己和喻淮安一起,像狗似的不由分说咬了自己几口,还留下了痕迹。这次连续三天,也不知道他又要发什么疯?
况且,那些底片不是叫人删干净了么。
他从哪儿看到的。
温瓷觉得烦躁。
比起照片外泄,她更烦的是见到喻淮安那张脸之后,薄言会怎么想?
她不会主动去问她,仿佛这样就等同于向他示弱似的。
“这次又是哪个男人?”薄言忽然开口。
百转千回的心思一下就停摆了。
原来他没看清照片里男人的长相啊……
或许是照片里都戴着护目镜,着实看不清。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温瓷垂下眼:“薄先生现在就要管这么多了吗?”
“闲聊而已。”薄言从她手里接过茶杯,认定她这次的消失只是逢场作戏。比起照片里当工具人的那个男人,他更喜欢猜测她的目的:“还是说那些照片是故意让人漏出来的。”
温瓷闻言一顿。
在她发愣之际,薄言再次一针见血地刺穿了她的目的。
“是为了让你家老太太看见,对么。”
这些伎俩在奶奶面前都不曾露过馅……
温瓷心里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复杂。
这么多年了,她在他面前还是那么漏洞百出。
或许是被人看透而恼火,温瓷忍不住加重语气:
“薄言,你要是真的很闲,麻烦你自己把那些破事处理好。”
他的脸被从杯口源源不断往外冒的水汽蒸得氤氲,似乎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起来。而那句脱口而出的话像一句暗语,倏地燎了原。
仿佛在说,是啊,为了这桩婚事能顺利进入轨道我耍足了小聪明。
尾音落下,唱片刚巧进入两首歌之间的短暂空白。
周遭那么安静,心跳却震耳欲聋。
温瓷试图扳回的这一城显然失败了,她咬牙:“我的意思是,对我来说薄先生总比一些没有了解的陌生人合适。”
“既然你也觉得合适……”薄言道。
温瓷的注意力全在他话里的那个“也”上,以至于后来说了什么一概不知。
显然,这取悦到了她,那股无名火瞬间熄灭。
在他面前,她的那些冷淡,无畏,高高在上都成了伪装,随时会因为他的一动作,一句话,一个用词而掀起巨大波动。
明明就像十八岁一样好哄。
怕再度露馅,温瓷故意冷着嗓音:“我提醒你,你只是暂时过了这一关,并不代表会顺利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