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瓷终于跪到老太太身边。
她闻到了老太太身上的檀木香,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别的,即便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额头还是沁出了一层汗,面色惨白。
老太太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和薄言很早就认识?”
因为疼痛,她格外坦诚:“认识。”
“是你的那个小朋友?”
“是。”
老太太又问:“一早知道结婚对象是他,就高兴了?”
温瓷忍着一阵又一阵传来的刺痛,摇头:“没高兴。”
“怎么不高兴呢?”老太太倒是疑惑。
“他不喜欢我。”温瓷忍住想起身的冲动,“从以前到现在,都是。”
老太太叫她抬着头,方便目光对视:“那你喜欢他?”
“以前觉得有意思,谈不上喜欢。”温瓷回望过去,没有一丝闪躲,“现在没有。”
看到她眼神里的坦诚,老太太缓缓道:“说的是真话?”
温瓷嗯了声:“差不多的脸,还是上次那个小明星的性格比他讨喜。”
“薄言这性子啊,确实有点冷。”温老太太慢悠悠地评价道:“不过奶奶看中的是他的能力,你们私下里两个人的事不要太过火,奶奶不会怪你。知道吗?”
老太太说罢,拍拍她的发顶。
膝下好痛,好像扎破了。
温瓷倒吸一口冷气:“我知道的。”
小惩大诫一番,老太太满意了:“这件事说起来还是你爸爸的不是,怎么调查得这么不清不楚的。回头我说说他就行了。”
“……”
“行了,起来吧。”她虚扶一把,“看这一脑门汗,多可怜。”
温瓷没去接,靠着自己站了起来。脚下没什么力气,站起来的时候双腿簌簌发抖。甚至能感觉到腿上有温热的东西划过。
她木然地低下头,看到一滴两滴殷红,在丝袜的晕染下触目惊心。
“老李。”老太太叫来管家,“替大小姐叫个医生看看,这腿怎么好端端地弄成这样。别留下印子,女孩子家家的,多不好。”
“好。”管家见怪不怪,“大小姐,去后面坐一会儿吧。”
从前厅出来,管不了腿上有多疼,温瓷感觉到灵魂慢慢归位,那股窒息的错觉也逐渐从胸口消失。
她咬紧后牙,扶着墙慢慢挪动脚步。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遇到了,只不过碰到老太太生气的时候,会变本加厉。
刚绕过门厅,视线忽得落向某处,浑身开始止不住地僵硬。
温瓷抬起的腿一时不知该落在哪。
她静止的这会儿,薄言已经大步朝她走来。目光死死盯着她的裙下,面色极差,像淬了冰。察觉到温瓷没跟上,管家扭过头,刚想出声提醒。
一字未发,余光猛然瞥见一个身影,就已经被来人的气势吓到噤了声。
“滚。”
大概,薄言是第一个敢在老宅这么放肆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温瓷觉得自己僵硬的骨骼开始复苏,手脚也不再那么冰凉。
从前只知道薄言总是戏称她是tyche,但这么不合时宜的时刻,她居然觉得他是自己的珀尔修斯。只不过这位珀尔修斯现在应该心情很差吧。
温瓷猜觉得自己没那么痛了,要不然也不会生出想开玩笑的心思。
她在原地等着,看到他径直挥开管家,来到她面前,单手一抄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另一条手臂稳稳托在臀下。像陷入怀抱那样,让人瞬间得到了安定。
他抱着她就要往外走。
管家在后面小步追赶:“薄先生——”
薄言面色冷峻:“我说了,滚。”
“老太太说让大小姐上了药再……”
“shut fucking up。”薄言第一次在她面前爆了粗。
温瓷缓缓眨眼,丝毫不觉得他粗鲁……还挺男人的。
甚至想起很久之前她得知薄言下落时,他已经在华人圈小有名气。那些说他像豺狼的人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eddie很凶啊,你都不知道那会儿他为了夺资源,酒桌上人模狗样,下了餐桌挽起袖子跟人打架的时候都有。
温瓷从来没信过。
再潦倒,他在她面前都是光风霁月的,哪里会这么不讲究。
但这一刻,她有点信了。
她听到管家的声音被甩得越来越远,而后嘭一声闷响,车门把所有一切隔绝在外面。
温瓷拉好安全带,等到他从另一边上车。
呼吸声很重,在燃烧的引擎声中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