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安诺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安文竹就再也没有去说言肆的不是,毕竟现在言肆躺在病床上,很大一部分的原因都还是为了安诺。
如今能为了她不惜性命的去挡枪,当初又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安文竹双手背在身后,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安诺的头,“程万的事,具体怎么回事?”
之前安诺只是说了一个大致的结果,并没有说详细的过程,而之前确实也没有时间去听那些经过,现在静下心来,也该好好谈谈了。
程万的出现,对于安家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转折点。
所以他不希望言肆也是个像程万一样的存在,用尽手段的想要得到,而得不到,就毁掉。
——
言肆在昏迷之中做了很多梦,毫无关系却又无缝连接,像是自己的置身于一个隧道之中,每走一步,都会切换一个画面。
他感觉自己周身冰凉,却有个笑容明媚的女人伸出手来抱着他,一点点的给他温暖。
他感觉自己浑身发热,就有个人来轻轻地给他扇风降温。
可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画面也异常的模糊,像是被尘封了很多年的旧相片,只能在朦胧中看到轮廓,却看不清五官。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那个人是安诺。
只有她,也只会是她。
“你就跟你妈一个德行!一点都不知道体贴变通!连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你妈都不要你了天天还问什么问?我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烦的儿子!”
“你给我滚进去好好反思,成天又哭又嚷嚷的,哪里像个男人?”
一片黑暗中,言肆看见了面色狠厉的言明,毫不犹豫的拉开地下室的门把他丢了进去,甚至连看也没有看一眼,就关上了门,落了锁。
他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漆黑,惶恐和紧张接踵而来,后背和手心里全是汗,却又感觉浑身发冷,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
后来他终于被言明接了出来,却被关进了另一个屋子里,下手的动作丝毫没有一点情面,像是面对着一个破旧而又恶心的玩具一样。
言肆感觉自己浑身都像是散了架,就连动一动手指头,都觉得有一种窒息的疼,后背和胸口都火辣辣的,像是能让他燃烧起来一样。
他想哭想叫,想要逃离那个地方,却怎么也动弹不了。
正在绝望的时候,却看到了有人向他走来,背起他冲出了门,甚至没有管外面的瓢泼大雨,一路把他送到了医院。
他听到耳边有人说,言明对他太狠了。
听到有人问他,身上是不是很疼,一定要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
也听到有人说,这一切会不会都是他自作自受。
言肆猛然摇头,这一切他都没有错,错的只是那个贪婪而又没有人情的父亲。
他想要努力的睁大眼睛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和人,却越发的模糊,只能看到几个人影来来回回,在房间里进进出出,却又看不清他们的轮廓,也无从得知他们是谁。
言肆张了张嘴,却难以发声,只能努力的攥紧了拳头,而在手指收紧的一瞬间,好像全身的感知都在被他慢慢的攥了回来。
手里的柔软让他定住了心神,剑眉微微动了动。
“言肆?”
一个欣喜的声音叫醒了他,手也被一双温暖柔软的小手紧紧握住。
言肆缓缓的睁开眼睛之后,微微偏头,就看见了那双干净明亮的眼睛,眼底都是激动欣喜,带着满眼的光亮,倒映出了他的样子。
“你终于醒了!”安诺笑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
言肆手指动了动,勉强找回了一些力气,回握住了她的手之后,才掀起眼帘看了看周围。
他躺在医院里,病房里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静悄悄的,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安诺的脸上。
她把长发随意的扎了起来,却有些碎发松散的垂在两侧,挡住了白皙的脸颊,眼底有着欣喜,满脸的笑意,依旧没能遮住她的倦容。
还没等言肆说话,安诺就松开了他的手,俯身撑在他的双侧,蓦然凑近,用自己的额头贴上了他的。
静默了两秒之后,她才笑盈盈的起了身,语气轻松,“终于退烧了。”
“你没睡觉?”言肆喉咙有些干涩,哑着嗓子问她,看着她一脸的倦容,自己也有些担忧。
“睡了的。”安诺含糊的答了一句,弯腰把他的床给升了起来,让他能够半坐着,才转身端了杯水过来,在他的床沿坐下,将杯子递到了他的唇边,“你退了烧,要多喝点水。”
言肆动了动眼睛,杯子都递到了唇边,却始终没有喝下去,只是怔怔的看着安诺。
看他迟迟不动,安诺才把视线挪了过去,对上了他的目光,然后看见了言肆的眉头又开始慢慢的皱了起来。
安诺皱眉的速度比他还快,有些不爽的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眉心轻轻揉了揉,低低的呵斥了一声,“干嘛呀?刚起来就皱眉头,不想看到我啊?”
“……”
言肆睫毛颤了颤,有些无奈,终于张嘴喝了水。
等杯子里的水见底了之后,安诺才把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刚一坐稳,就被言肆搂着腰带进了怀里。
只有抱着她才能感受到自己身边还是有人的,也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安诺是他的。
安诺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没敢往他身上靠,也没敢用力挣扎。
“你是不是没睡觉?”言肆的声音终于变得清冽了些,低低的询问着她,“脸色不太好。”
“你昨天晚上发高烧,都三十九度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安诺握着他的手,从他怀里直起了身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你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吗?还去淋雨!”
“我以为伤口已经好了。”言肆的语气淡淡的,实际上,他也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了。
昨天就一门心思的想要见到她,而且面对着安家人的态度,如果他再退却的话,可能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所以前进不了,那就在原地站着,都不能后退半步。
“你以为个屁啊!”安诺爆了粗,有些着急的瞪着他,“伤口好的时候会结痂的,那个时候又痛又痒,你根本就还没到那个时候!现在又淋了雨,这下好了,伤口裂开了,还发炎了,你就不怕落下什么病根儿吗?”
她着急的语气,反而让言肆轻松了许多,忽而温柔的朝她笑了笑,“那你不是得照顾我一辈子?”
这个人平时正儿八经的,却在这个时候开起了玩笑。
安诺看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又急又气,眼睛都红了,“谁要照顾你了!”
“我可是为了你。”言肆捏了捏她的手指,嘴角的笑意渐深,“这样,你都不准备照顾我吗?”
“不准备!”安诺恶狠狠的看着他,“不是你说的要照顾我吗!?”
“哦。”他忽而散漫的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安诺捉摸不透他的态度和意思,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压着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被搬开了。
“疼不疼啊?”她担忧的看着言肆,“医生说伤口发炎了之后,会感觉又痛又热,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言肆垂着眼帘看了一眼自己还挂着吊瓶的手,微微往外挪了挪,轻轻地嗯了一声,“你过来一点。”
“干嘛?”安诺小声嘟囔着,很是不解,却又听话的靠近了他。
等到她离自己进了一些的时候,言肆才抬起手来,搂在了她的腰上,将她又一次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低沉的声音在安诺的头顶响起,“那我照顾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