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沈千眷黑沉沉的眼底波澜不惊,表情淡漠如水,仿佛刚刚只是在问他吃饭了没。
云舟渡嘴角弯了弯,这才是他熟悉的沈千眷,是成为浮煞后,一次次惊掉人下巴的沈千眷,强大、冷静、理智,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被天都通缉截杀,死在天都的人手上。
因为浮煞?浮煞可没少跟天都作对,他身份暴露后被天都通缉也实属应当。
云舟渡静静看了他片刻:因为我。
手指不经意在桌面上轻扣了两下,沈千眷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云舟渡与小师弟是同一人,便不可能出卖他,知道是死在天都手上就足够了。
他起身朝外走去,云舟渡道:不问问天都找我有什么事么?
沈千眷摆摆手:说了一个问题,便是一个问题。
走了半路,他才后知后觉地越想越气。
他骗我诶!沈千眷你凶一点!下一次绝对不给他好脸色!
骆瑜看着他心事重重地来回两趟,叫他也不理,还以为他也遇上了什么大事。抱着竹篓和白猫一块干嚼灵药,灵药摘下来就这么放着可惜了,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用,这么想着就见沈千眷看了过来,他收回又一次摸向灵药的爪子,努力装出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
沈千眷看着自己采了一天的灵药,又从怀中摸出了给小师弟准备的见面礼,脸色更黑了。
见他又要走,骆瑜忙道:沈千眷,灵药
扔了。还送什么灵药,让云舟渡看笑话吗?
瞪着紧闭的房门,沈千眷的目光仿佛要将它灼烧出个洞来,今日已是第三次回到这里,他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的小师弟那么乖,怎么会是云舟渡这个疯子。
不过楚栖就是云舟渡,那么很多事都说的通了。同心玉是他送给小师弟的,当小师弟遇到危险时,他身上的那块也会发烫。那他救下云舟渡,也不算救错人。
还有,小师弟销声匿迹那么多年,而实际上总会出现在他身边,和他作对?
他有病吧!
门朝里打开了,云舟渡含笑看着他。
伸手不打笑脸人,重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沈千眷将手上的锦盒抛给他,一字一顿道:给小师弟的。
玄叶琉璃心转了一圈,又回到他手上,云舟渡沉默许久,才将凤璇放了出来。
这回没天雷劈他,凤璇却蔫了吧唧的,也不自称本座了。
你这相好的也太不是个东西,听我一句劝,趁早换一个。
云舟渡凉飕飕地扫了他一眼。
凤璇从地上爬起来,这几个月他被推出来又是试药又是试毒,被沈千眷折磨的够呛,但好歹是解除了天雷与他的关联。
天都暂且不用去了。屋内生起了炭火,云舟渡伸手在火盆上烤着,你走吧。
不杀那什么帝了?
你杀不了他。
凤璇正想嗤笑,云舟渡将白净的手翻了一面,他身上有天道之眼。
天道?凤璇神色一凛,他一直以为天道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天道通过他降临,能调动天地万象,你不是对手。
那你岂不是没有半点胜算?
我自有打算。云舟渡转过身,另外,我见到了元清正。
带着戾气的风将火盆刮到地上,烧的通红的炭洒落一地。凤璇红着眼眨眼间站到他面前,身上魔气疯狂涌现:他在哪?!
晨练时昭天剑宗弟子各个都在谈论祁山云家被灭门的事,传的有鼻子有眼,说什么的都有,只是没人再说是天都下的手。
冷不防看到云舟渡从身边路过,他们的动作就像被定格了般,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不是云家小世子吗?他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会吧?你是不是眼花了?刚来的弟子看傻子似的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不会错的,这世间还有谁长得如他那般那弟子忽然被掐住喉咙般收了声,少宗主。
沈千眷一反常态地没和他们打招呼,径直追过去将云舟渡拉去了剑阁选剑。
咱宗门就是剑宗,无论你是不是剑修,练不练剑,每个弟子都会配一把剑带在身上,也算是传统了吧。你自己选一把。他随手捡了把在手上抛了抛。
云舟渡道:我看你手上这把就很合适。
沈千眷直接扔过去,心说我看你就是想抢我手上的,怎么没拿把重剑累死你。
你自己起个名吧。
烬欢。
红纹在剑柄上刻了下来。
来之前沈千眷还幻想着,云舟渡重生一世知道很多事,知道楚栖也算正常。可云舟渡连烬欢都知道,若他不是楚栖,他还真找不到其他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了。
你云洲世子的身份大家都知道,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这里,不怕天都来查么?
那你要我如何?继续易容成楚栖,做你的好师弟?还是最好一辈子不出现在你面前?云舟渡说着眼梢开始泛红,全然没有昨日的强势,若是被旁人看到还以为是沈千眷在欺负他。
沈千眷还真这么想过,毕竟只要不见到他,他就不会想起自己曾被骗的团团转。
当下他看着强忍泪水的云舟渡,只能干巴巴道:我只是想让你谨慎些。
云舟渡笑了一下,那笑假的全然没个笑模样:我谨小慎微了一辈子,可我得到了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便也罢了,可为什么偏偏沈祯雪,我也会疼啊。
他捂住嘴闷声咳了起来,咳得手心全是血。
沈千眷抓他的手:这都多久了?怎么会还没好?
云舟渡一把甩开:不用你管。
这是云舟渡第一次在他面前甩手离开,沈千眷满脑子都是他离开前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泪。
我真的忘了很多事吗?有时候感觉很熟悉,可我就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他靠着墙缓缓坐下,抬手摸了摸趴在脚边的白猫,九命,你说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hhhh拿捏的死死的
19、暴雨
◎这世上只有疯子才最了解疯子。◎
一个白天不见云舟渡,还以为他在生自己的气,直至到了傍晚才听人说,云舟渡接了除祟令,去了东稷镇。
除祟令分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天级难度最高,即便是长老也不敢随意去接。黄级难度较低,适合新入门弟子,每天发出去的黄级令多如牛毛,根本不会有人注意,但云舟渡这个人本身就够引人注目了。
东稷镇递来的除祟令属于黄级,可过两个月后就会替换成玄级,到了玄级就不是一两名普通弟子能应付的了。前世宗门派出了十多名弟子一起去的,他和小师弟就在队列之中。可等他们到了才发现,东稷镇的祟起码有地级,那时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东稷镇的情况特殊,此时还是黄级不代表真的只有黄级。云舟渡是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还敢只身前往,就因为生他气,想避开他?
惯的他。
如果再多管他的闲事,他就把名字倒过来写!
当夜东稷镇的黄级令名单下多了一个倒写的名字。
沈千眷翻了个身,听着窗外狂风呼啸,心想多半要下雨了,小师弟最怕打雷,也不知道他到哪了。如果他不赌气提早出发,是不是就会遇到
呸,想什么呢,他是云舟渡,不是楚栖!
沈千眷抓狂地又翻了个身,他是楚栖,也是云舟渡。前世他每次替他出头,云舟渡都在暗暗笑话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