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再来一杯,然后听师父给你们唱一段!”王绝头发尽白,但是灯光下气色极佳,似乎一扫老态。
“好!”
“干!”
“干!”离水、阿木两个人举杯应和。沈烟、梨若则是笑着陪着喝了一小口。
老丈王绝,一口海量。白发抖擞,豪气干云。
“听师父的!”王绝大笑。
“莫道是仙好,其心岂逍遥?问仙者,几度劫来几处春?万千山河外,一挂似流云。生无期兮死无尽。茫茫矣!终不解,心中多少恨?”
“莫道光阴少,问谁伴君老?华枝秋叶,竹马青梅。纵是匆匆行,亦可尽无悔。雪去,春来!如画。此生凡,化作酒一杯——”
王绝老丈击节而歌,歌声豪迈苍凉,似欲道出万千言。
仙好?凡好?谁又知道!
沈烟、离水、梨若心中均有所感,却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阿木则痴痴听着,然后端起一碗酒,直灌喉中。
因为,他不懂仙。
“阿木、沈烟,明年春暖花开,你们便成亲!”王绝醉眼朦胧,举杯高喝。
瞬间一静,然后便是离水、梨若欢呼的声音。
那一夜,雪一直未停。整个柳镇,琼花无尽,银树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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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镇第十四年,春三月,初七。
这一日,柳镇的热闹程度,可谓空前。因为,阿木、沈烟要在这一日成亲。王家在柳镇的地位,绝非其它人家可比。
举三村之力,成就一对新人。
这一场婚事,对于柳镇来说可谓隆重之至。青白两庄的诸多乡众,均来道贺。长街之上,尽是喜气。尘泥之间,都是春意。
王家内外,更是水泄不通。大人们帮着忙活,小孩子图个糖果之乐。
十几年来,柳镇人似乎都盼着这一场婚礼。因为,所有的存在,都为了阿木。
一身红袍,胸挂红花。这一日的阿木尤显精神,笑容满面。沈烟身子高挑婀娜,更是风姿无尽,只是罩着红盖头。
王绝亦换了新衣,高坐堂上。此外,还有柳镇的几个老人。离水、梨若则一直伴在阿木、沈烟左右。
他们为之见证一切。
吉日,吉时。
赞礼生高声赞礼。
一拜天地——
“哦——哄——”王家内外一片欢声。
那一刻,阿木面带笑容,不见异色。
可是,红盖头下的沈烟却是笑意之中,泛起泪花。
三界之内,没有一个女人,不想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如今,真正的沈烟早已踏入永境,但心中亦然。
从荒魂秘境结下情谊,到最后的生生死死。沈烟不知多想要嫁给阿木,那是一世的夙愿。
或许,沈烟想过阿木会怎样娶她,但是大概从未想过竟然会是一场凡人的婚礼。如今,阿木的仙凡、生死,一切未知。
可是,无论怎样,这一日终于来了!
“王寒,我是你的女人!无论仙与凡,生与死!”沈烟心中默念,泪水滚落,然后深深一拜。
夙愿若尝,常伴眼泪。可是,多少人没有机会?
二拜高堂——
阿木、沈烟齐向王绝叩拜。那一刻,王绝点头微笑。那样的笑容,在王绝脸上极难见到。
纵使阿木恢复所有的记忆,他大概也没有见过王绝老丈那样的笑容。
“沈烟,记住。一切从凡中来,必在凡中去。”沈烟的耳畔传来王绝的声音。那似乎是一种告诫,也是一种启悟。
那一刻,沈烟感觉心中猛然一沉。
虚空之上。
青魔子、刑飞俯视一切。两个人正在盘膝对酌,似要沾点喜气。
“历尽万千年,有情人终成眷属!”青魔子慨叹一声,“可是,沧海一脉的女人都不好做!”
“所以,你让海荒无极宫的鱼秋慕一直等你!”刑飞一笑。
夫妻对拜——
赞礼生的声音,高亢清亮。王家内外,再一次掀起浪潮般的欢呼。
一对新人,对跪叩拜。
敬与爱!在刹那,亦在永恒。
沈烟,再一次泪水滚落。阿木脸显异色,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
那一刻,他的脑中似有一道绿影挥之不去。近一年多,都没有犯过的头疼症,猛然来袭,不可控制。
轰——
天旋地转,一片漆黑。
阿木最后一拜,竟然直接晕倒在了华堂之上。
那一刻,天地安寂,众生无音。
青魔子苦笑一声,把杯中的酒饮尽,然后是长长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