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累了,普普通通的也挺好。”项戎答得云淡风轻。
“那可是士官啊,多少人想当都当不成,”江策点上一支烟,又给项戎递去一根,“你让我想起来三年前,你也是差点就辞了职,到头来不还是干到了现在。”
“不一样,”项戎平静地接过烟支,却没有点,“那是辞职,这回是光荣退伍。”
天气阴沉,江策口吐云雾:“你退役之后打算做什么?”
这话问到了项戎心上,他侧头看向窗外,淡淡说:“还没想好。”
“不会真的要去开点心店吧,”江策斜了眼项戎,似乎认为他眼界不够高,“虽然你的手艺是不错,但我总觉得大材小用了。”
项戎轻嗤一笑:“再说吧,以后的事以后再想。”
江策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
项戎整理起桌上的东西,明日起,这间办公室便不再属于自己了。
“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啊,明天转到行政后,我得把手续先弄好,”说到这儿,江策觍颜一笑,“然后再休息几天,我和温怡去领个证。”
项戎愣住,眼中一亮:“要结婚了?”
“是啊,我俩以后的工作就稳定了,双方家长都催得急,”江策说话时,嘴上的笑容就没停下,“到时候你可得给我当伴郎啊。”
“恭喜恭喜啊!”
项戎打心底替他开心,急忙起身,使劲抱住江策,又顺手拿起手机一顿操作。
江策不知道他在干什么,斜眼一瞧,只见项戎的手机屏幕上有个软件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保卫萝卜。
“你这外表看上去铁骨铮铮的,背地里天天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啊?”
“偶尔才玩,”项戎挠头一笑,“刚刚把份子钱给你转过去了,记得查收。”
江策一怔,打开手机一瞧,果然到账一万元。
按照鹿城的风俗习惯,哪怕亲兄弟结婚也才随礼五千。
“你有病啊,给这么多,”江策瞪大双眼,“婚礼日期还没定呢,这么早给我干嘛?”
“早给晚给都一样,”项戎说得豁达,又微微一笑,“咱俩白天一个队里训练,晚上一个屋子睡觉,六年兄弟兼战友情还不值这个价吗?”
江策妥协了,笑着往他肩窝处打了一拳:“行!等你结婚我给你两万!”
话音刚落,一阵敲门声响起。
项戎高声道:“进来!”
门一开,十几名队员挤入屋内,每人皆身穿作训衫,前面几人的手里还抱着鲜花。
项戎立刻会了意,往人群里扫过一眼,除了有自己班里的队员外,其他班的也不少。
众人泱泱入屋,神情略显惆怅。
“班长,您明天就要退役了,我们、我们来看看您。”
项戎迎上前,欣慰一笑:“有心了。”
“班长,您带了我们这么久,我们跟着您立功受奖,好处从来都是一起担,坏处反而都是您一个人扛,现在您不干了,不只是咱们班里的人,其他班的兄弟们也都很舍不得您啊。”
“是啊,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讲着,无一不面露不舍。
项戎拍了拍为首讲话那人的肩膀,拍得很重,像在传递责任:“你们是我带过最好的队员,永远一心为民,没有任何怨言,正因为我看到了你们的坚韧与决心,我才敢放心地走。”
他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目光如炬,坚定不移。
“但人总有分别的时候,再难舍也要断下。成长就是在歧途中学会选择,在告别中学会放手,不要因我个人的离去而难过,要因我们集体活得精彩而欣慰。”
这句熟悉的话出自哪里,没有人知道。
众人皆是点头,像是都接受了这一点,为首那人把鲜花递了上去:“班长,兄弟们看您好像很喜欢向日葵,就一起集资买了几束花,想在临别之际表达对您的感激,这都是兄弟们的一点心意,您收下吧。”
花束纷繁,氤氲春葵的芬香。
项戎恭敬接过,抱在怀中:“谢谢各位,以往我们表现出色,立功无数,深受人民的爱戴,即便以后我不在了,你们也要坚持下去,把群众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沿江中队的未来,以及鹿城人民的安危,从明天起就交给各位了。”
在场的人全部立正,同时敬礼,异口同声道:“是!班长!”
江策掐灭烟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六年前的项戎不过是个毛头小子,阳光健气;三年前的项戎褪去不少青涩,但仍有少年的奕奕神采;而如今的项戎英俊稳重,全身散发着成熟的魅力,似乎遭受了过多打击,早已不像是同龄人了。
这一路的变化,江策都心中有数,不过听了刚才的话,他也为项戎感到欢欣。
项戎看得很开,不把离别当什么难事,以往向日葵等如此敏感的东西,每当项戎看见后都会黯然神伤,可今非昔比,项戎非但没有哀戚,反而接受得如此豪迈。
看来项戎真的不再拘泥于过去,心中羁绊早已荡然无存,江策放宽了心,想必自己的好友日后亦能过得潇洒,前程似锦。
就在这时,警铃突然响起,屋内众人全都浑身一颤,条件反射地向外冲去。
当然也包括项戎和江策。
警报灯是红色的,说明此次险情为火灾,那么任务也就明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