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想到更多无辜惨死之人,想到这之后又有很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季逢君不由得痛心,他的太阳穴突突地太跳着,用手指轻轻按着,才勉强能止住。
大小君庄两千余人的性命被换成了军功,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这,只是乱世的开始。
再之后,太子之位的斗争会更加白热化,皇子们需要支持,世家需要壮大自己的势力,官员想要高升,而这些无非争的是钱和权。
财富和权势是普通百姓所享受不到的,但处在社会上层的人们,会为了自己的财富和权势,一层一层地剥削,直到最后,又落在了平民百姓的身上。
大齐朝廷上下争权夺势,把朝堂搞得一塌糊涂,而一旁的西凉却图谋发展,养精蓄锐,对大齐虎视眈眈。
纵是现在西凉国力远不如齐国,但终有一日,西凉会发现,曾经强大的无比的齐国,不知在何时,已经变成了纸老虎。
只不过,那个时候——大齐就离灭亡不远了。并且,上战场打仗的,不是作威作福的世家子弟,保家卫国的,是处在社会底层的平民百姓。
季逢君不轻轻揉了揉额头,这世道当真应了一句话,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思及此,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算时间,甄太医现在已经回到京城了,只是不知道那位沉迷丹药的皇帝父亲,现在的情况如何。
虽说季逢君他对这个父皇最后一丝亲情也已经没有了,并且对他带有些仇恨,但从齐国的利益上,不得不说,还是不希望现在的皇帝出什么问题,否则——朝廷只会更加动荡。
算算时间,他沏上了两杯茶,一杯是他自己的,一杯是顾先生的,顾先生一向不喜欢喝热茶,先生过来之后,应该喝得正合适。
现在确定了君晏的身份,就更加不能忽视这少年的教育了,他相信这少年是个本性良善的,可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后,保持心性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还是要细心引导才是。
这少年,之前的武功是由他的母亲教的,若是顾先生愿意,就请顾先生教导他,若是顾先生不愿,他就只能从暗卫中给君晏选一个合适的人了,想到这,他又有些纠结,君晏前世是玄衣司督司,玄衣司其实就是放在明面上的暗卫——
君晏前世如何萌生建立玄衣司的想法,季逢君不得而知,若是让君晏提前接触到了暗卫,他现在虽然不知什么是暗卫,但日后他会不会也冒出来同样的想法?
玄衣司虽说是把利刃,但伤人的同时,也容易伤己,属实不好掌控,书中的君晏正是成也玄衣司,败也玄衣司。
季逢君叹了口气,端起了自己的茶,轻轻抿了一口,顾长平虽说是暗卫出身,但在江湖久了,自有一股洒脱之气,少年如今身负血海深仇,由顾先生教导是最佳的,只是不知道君晏能不能入得了顾先生的法眼。
还有,他自打对这个世界有记忆起,就没出过京城,对整个齐国了解甚少,如今被贬到信阳,虽然没了太子的身份,但也少了一层束缚——
在信阳,虽说不能说是天高皇帝远,但任凭皇帝和世家本事通天,也不可能一直把视线放在他这个废太子身上。
说不定,这正是他的契机。
正胡乱想着的时候,他听见了顾先生的脚步声。
顾长平一进来,看见桌子上沏好的显然是晾温的茶,不由得心中一暖,晾一杯茶事小,但有一个人关心你,自然会觉得非常舒心,尤其是他这种他上了岁数的老头子,想起来自己年过六十,他不由得自嘲起来。
“如何,公子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顾长平轻笑了下,端起了那杯茶。
季逢君寻顾先生来,自是不止是因为君晏的事情,更是因为他顾长平是从江南回来的。
无论是什么人,要发展自己的势力,其中有一个东西,是无论如何也离不开的——那便是钱。钱,这东西说易得也易,说难得也难。
说易也易,就像这次,皇帝撤走羽林卫的同时,赏了他一万两银,这钱若是寻常人家,可能十几世都花不完,就算是皇子,生活水平高,贪图享受,一万两按理说也是够他花个几年的——皇帝赏这钱的时候,未尝没有让季逢君做个富贵闲人的意图。
说难也难,季逢君自然是不会去做富贵闲人的,他箭在帝位,意在天下。因此他需要养的人多,需要的钱财自然也多,那笔赏下来的一万两银,根本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而且他不像其他皇子一样,背后有家族支持,他之前做太子的时候,虽只是储君,但终究也是君,国库是不会像给其他皇子一样,给他俸禄的。
所以说,他现在非但只能靠自己,而且他没有一点存款……
换言之,他很穷,节流是万万不能的,他现在手上的人不多,但能留下来的,自有其长处,如若他不想着如何开源,那就只能坐吃空山了。
这种情况下,季逢君必须要想一个筹钱的办法了,虽然他的势力中是有些地方官员的,只是他自然不会让他们为了给他筹钱而鱼肉百姓,那就只有一条路了,此路便是经商。
如今齐国与西凉虽有摩擦,但比之前那种水火不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因此,西北与西凉甚至更远的国家,例如月氏、大食等国,多多少少也有贸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