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机?先生指的是……”
八爷显然不甚满意陆纯彦这等解释,此无他,八爷可是一刻都不想见到弘晴呆在监国的位置上,真要是让弘晴坐稳了,不说培植诚亲王府一系的势力,光是给八爷等人的门下心腹小鞋穿,就足以令本就已偏势弱的八爷党们再遭重创的,有鉴于此,八爷自也就顾不得许多,眉头紧锁着便探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王爷明鉴,仁郡王其人行事虽尚算稳当,却不免有偏激之嫌,短时间里,要想找出其之岔子,恐非易事,终归须得找准时机,方好发难,若是仓促出手,一旦不中,反倒不美,姑且容其猖獗一段时日,亦无甚了不得之事,有陛下在,也断容不得其公报私仇的,此一条,王爷其实无须担忧过甚,姑妄观之好了。”
八爷不满之色是如此之浓,以陆纯彦之能,自不会看不出来,不过么,陆纯彦却是绝无改口之意,仅仅只是简单地解说了一番。
“嗯……,那就暂且如此好了。”
陆纯彦都已将话说到了这般田地,八爷纵使有着再多的不甘,也不好再喋喋追问个不休了的,只能是无奈地长出了口大气,就此下了个决断……
“唉……,事情怎会闹到这般地步,皇阿玛这都是为甚来着?”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八爷在府上郁郁寡欢,却说四爷也在府中唉声叹气着,他倒不是怕弘晴会对他四爷一方的人下黑手,没旁的,四爷在朝中本就没多少人,连地方带军中,四爷门下拢共也就二十人不到的,就算弘晴要想找碴子,也没那么容易,真正令四爷伤感不已的是老爷子此举背后的真实用心——暗喻着三爷的储君大位已定,而这,着实是四爷难以承受之重!
“王爷这就灰心了?”
四爷倒是感慨万千,可端坐在其对面的邬思道却是浑然不为所动,但见其讥诮地一笑,无甚顾忌地便讽刺了四爷一句道。
“小王……”
被邬思道这么一反问,四爷的脸色立马便憋得个通红如血,待要出言解说一二,却又不知该说啥才好了,就只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儿,那样子要说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呵,俗话有云曰:爬得愈高,跌将下来,势必愈惨,三爷能得势,并非其本身有多大之能耐,根子全在仁郡王身上,但消能扳倒此子,三爷实不足惧哉,若是全都无差使,要想达成此事,还真就难有着力处,而今么,靶子已现,所差者,不外致命一击耳。”
邬思道淡然地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一派风轻云淡状地便解说了一番。
“嗯……,计将安出?”
邬思道说得倒是轻巧,可四爷却并未因此而兴奋起来,此无他,弘晴要是如此好扳倒,早就不知该死多少回了,这么多年下来,不止是八爷那头多次设谋暗算弘晴,四爷也没少跟着下黑手,可结果么,不单没能整垮弘晴,反倒令其愈发势大了起来,而今更是窃据监国之大位,四爷实在不知还能有甚打垮弘晴的良机可言的。
“王爷无须担忧过甚,真要说急,八爷那头一准比王爷要急上几分,若是邬某料得不差的话,八爷断不会坐视仁郡王就这么逍遥下去的,唔,其必会耍上一手离间之计,概因三爷父子看似一体,实则已是分处两府矣,只消放出风声,说是陛下将效前明洪武帝立建文之旧事,必可令三爷大起疑惧之心,眼下倒未必能立竿见影,可于将来而论,却是必有大用焉,终归可寻上一个合适的契机,一击足以致命,王爷坐观其变可也。”
邬思道此番倒是没卖甚关子,神闲气定地便将八爷一方可能的应对之策道了出来,就宛若亲眼见着了八爷那头的商议情形一般无二。
“坐观?这……”
形势已是如此之严峻,四爷实在是难有那等坐观的闲心,纵使邬思道已将道理解说得如此分明了,可四爷还是难以遂决。
“八爷要起大事,用的必然是阴损之手段,纵使能败了仁郡王,也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之结果也,待得双方搏杀一烈,陛下定会念及王爷的好,故,王爷只消耐心等候即可,所谓一动不如一静便是这么个道理,王爷且放宽心便是了,仕女图该画照旧画了去,待得精品积得多了,大可请陛下前来鉴赏一番,图个好印象自是不难。”
邬思道乃当世有数之智者,哪怕四爷不说,他也能一眼看穿四爷的心思之所在,不过么,这回他倒是没出言讥讽,而是温和地一笑,不紧不慢地便将个中之关窍好生阐述了一番。
“嗯,且就先如此也好。”
仕女图自古以来便是有着特别的意义,隐喻的便是仕途,最适合隐士表达自个儿对仕途的期盼心情,却又不失雅致,这大半年来,四爷之所以会常画仕女图,正是出自邬思道的提点,只是图已是画了不老少了,可个中精品却是不多,没旁的,四爷的心很难真正静将下来,这会儿听得邬思道还要其多画,四爷心中当真是有些个哭笑不得,却又没旁的法子好想,也就只能是无奈地敷衍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