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邬思道这么一反问,四爷心底里也有些不衬底了,没旁的,能借着诚德帝的手打压一下弘晴,四爷自是乐意得很,可若是真让弘晴起兵玩了把“玄武门之变”,那可就不是啥好事了,就弘晴那心狠手辣的性子,一旦登了基,掉过头来,一准是挥起屠刀,将他四爷连同八爷一并砍杀个干净,那后果当真不是好耍的。
“呵,王爷又说对了,仁亲王若真要起意,早在先皇龙归大海之际便可以顺顺当当地动手了,又何须等到现在这等内忧外患之际,此人心怀天下苍生,确是有英主之相,先皇也正是因为看重其这一特质,这才会传位于今上,王爷有敌若此,幸也,不幸也!”
错开双方的立场不谈,邬思道对弘晴的佩服确是半点不掺假,这会儿说将起来,当真是感慨不已,却令四爷的脸色不甚好相看了起来。
“嗯……”
四爷平生向不服人,可无数次跟弘晴扳手腕都落得个溃败之下场,对邬思道所言,虽明知是事实,却断然不愿接受,又不好胡乱回应,也就只能是闷闷地长出了一口大气了事。
“不管仁亲王此番作何反应,该头疼的人都是今上,至于我等么,坐收渔利可也,只消弘历世子手脚够快,大可再次将中央银行揽入手中,就算最终今上与仁亲王达成了妥协,事实已成,仁亲王纵使有怨气,却也难有为力处矣!”
邬思道没去理会四爷的小心思,自顾自地便往下分析了一番,末了,得出了个令四爷眼前一亮的结论。
“嗯,那就先这么定了。”
中央银行的地位与早些年已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的,实实在在已是大清经济的枢纽之所在,论及重要性,丝毫不在户部之下,能将这么个强力机构拿下,四爷自无甚不满意之处,也就不会有甚异议可言,毫不含糊地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师尊,皇阿玛硬要如此一意孤行,此事当何如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四爷与邬思道在府上密议不已,却说弘晴一接到诚德帝将摩阿隆一案交于弘晟与弘历二人之后,深感事态严峻之下,立马便去北院见了陈老夫子,将今儿个所发生的事儿详详细细地解说了一番,末了更是忧心不已地问策道。
“宫里那位这是在玩火啊,也就是王爷能忍受得了其,若是换了个人,朝廷上下怕又要是一番腥风血雨了的,为一己之私,置社稷安危于不顾,实是昏庸已极!”
陈老夫子乃当世顶尖之智者,哪怕弘晴并不曾将心思说将出来,可其却是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弘晴心底里按捺不住的称兵起事之冲动,唯恐弘晴一怒之下,真这么干了去,这便隐晦地开解了弘晴一番。
“嗯……,皇阿玛虽是给弘历小儿下了个时限,本意或许是要其尽力降低此案之影响,然,徒儿以为那小子断然不会遵从,若是任由其将事情闹大,我大清之经济必起祸乱无疑,若如此,恐难有宁日焉,左右都是乱,徒儿以为不若便彻底乱个够好了,一了百了倒也干脆得很!”
弘晴这回是真的怒了,尽管听出了陈老夫子的委婉劝谏之意,可心底里的举旗之念却并未消减多少,长出了口大气之后,便已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句森然无比的话来。
“王爷若是真要如此,也不是不行,花个二三十年,也足以再重整河山了的。”
一听弘晴这般说法,陈老夫子的眉头立马便皱了起来,不过么,却并未好言相劝,而是反话正说地附和了一句道。
“呼……,师尊教训得是,是徒儿过于冲动了,只是眼下这等局面,若不稍作抗争,却恐时局有糜烂之虞,不知师尊有何教我者?”
被陈老夫子这么一说,弘晴不禁便有些无言以对了去,没旁的,二三十年虽不甚长,可人生能有几个二三十年,他弘晴可以耽搁得起,可大清社稷却是耽搁不起,真要是内乱不止,只怕后世那等八国联军侵华的惨剧必将无可避免,而这,显然不是弘晴所乐见之局面,一念及此,弘晴本已大起的反心也就此消散了大半,然则心烦意乱却兀自难免,一时间还真就想不出个稳妥的解决之道来,不得不将此难题丢给了陈老夫子。
“王爷这年余来始终在操劳军务,想必是累了罢,且就病上一回好了。”
陈老夫子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默默地寻思了片刻之后,这才慎重地给出了个建议。
“病?唔……”
响鼓从来不用重锤,尽管陈老夫子并未详解个中之关窍,可弘晴却是一听便懂了,心思立马便活泛了起来,不过么,却是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而是在心中反复推演着局势的可能之变化。
“王爷要病,且就回丰台大营再病罢。”
陈老夫子依旧不曾多言解释,仅仅只是再次出言提点了一句道。
“夫子说得是,徒儿知晓该如何做了。”
弘晴从来都是个杀伐果决之辈,一有了决断,也就不再迟疑,这便起了身,朝着陈老夫子便是一躬,客气了一句之后,便即离开了北院书房,领着手下侍卫们策马便往丰台大营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