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以为值此危机将至之关头,确得当机立断,臣提议有三,其一,昭告天下,言明成荃查封工商银行一事乃是擅自妄为,非朝廷之本意,此一条不单须得通过各地官府之告示,还须得在《京师时报》上广而告之;其二,微臣以为挤兑风潮既起,要平息下去,非一日之功,今正值开春不久,各地商贾都亟需用银,想必工商银行那头放贷必多,准备金恐有所不足,一旦不能兑现商户之提现要求,风潮必大起无疑,故,微臣提议朝廷当须得紧急调银,以保证诸银行、钱庄之急用;其三,各地官府亦当紧急动员起来,调集警力、军力,以防事态之失控;若能保证此三条,微臣以为形势当在可控之范围。”
张廷玉往常都是慎言慎行,向来不开头炮,可今儿个却是一反常态,头一个便站了出来,一口气便是一通子长篇大论,此无他,经过了诚德年间的备受冷落之后,张廷玉已然有了不小的危机感,自不愿再被排挤在决策圈外,加之其比其余大臣更早得知情况,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道,这会儿不紧着表现上一回,又更待何时。
“衡臣这三条说得都不错,朕看着当是可行,头一条与第三条明儿个便照准了去做,至于第二条么,朕看光靠各地官府的库银恐力有不逮,准备倒是须得准备,然,总归还是须得朝廷另想它法,唔,十五叔,‘八旗商号’处除了正常用度之外,还能挤出多少备用之银两?”
开春之际,正是各省库银最少的时候,再者,各省亏空的情况普遍存在,只是个多与少的问题罢了,真要靠官府调银,也就只能救急而已,远不足以平息可能大起的金融风暴,对此,弘晴心中其实有数得很,自是不敢将希望全寄托在各省库银之上,这便斟酌了下语气,将问题丢给了老十五。
“回陛下的话,若仅是要紧急调寸头,我‘八旗商号’应是能腾出一千三百万两之现银,至于后继,还可再筹划出大体相当之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老十五掌控“八旗商号”多年,对商号之现状自是心中有数得很,这一听弘晴见问,略一心算,便已给出了个明确的答案。
“嗯,如此应是够用了的,沈爱卿,尔那头的国有投资公司还能调出多少银两?”
“八旗商号”虽是财雄势大,能调用的银子也多,问题是弘晴为了控制“八旗商号”的规模,有意识地限制“八旗商号”在国内的投资规模,这就导致了“八旗商号”的银子大多都在京师,尽管多,可要调到各地却显然有一定的困难,只能用为后盾,却难以为救急之用,正因为此,弘晴真正能依靠的还是工部这头的国有投资公司的资金。
“陛下明鉴,我工部之国有投资公司之资产遍及全国各地,具体能调用多少银子实难统计,然,若是下了文,各地之合作商当不会有参与挤兑之可能,至于调银救急么,三千万两之内当是并无难度。”
工部如今家大业大,真论及规模以及影响力的话,比之“八旗商号”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因为此,沈河说起话来,也就信心十足得很。
“那便好,且就先这么定了,调寸头之事便由十五叔与沈爱卿携手而为,一切以稳定住金融秩序为先,代价纵使大一些,朕看也是可以接受的。”
有了“八旗商号”以及工部这头的保证,弘晴也自安心了不少,略一沉吟之后,便下了最后的决断。
“陛下圣明,臣等自当竭力而为之。”
弘晴金口既开,老十五与沈河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便齐声应了诺。
“二位爱卿办事,朕自是放心得很,应对之事且就先议到此处,接下来就说说朝中如何整顿好了,朕看如今之朝风不正已极,区区一郎中都敢干出这等大不逆之勾当,若无奸佞在背后支撑,又何至于此,朕看此风断不可长,不刹刹这股歪风,何以振朝纲,众爱卿有甚想法且就直说好了,朕听着呢。”
应对金融风暴一事大体已然议定,至少在弘晴看来,有了如此多的准备,应不致有甚闪失才是,心安之余,借机整顿朝纲的心思也就大起了,一番言语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杀气。
“陛下,臣愿为主审,自当厘清此案之真相,断不叫奸佞作祟了去!”
一听弘晴这等杀气腾腾的言语,殿中诸人尽皆心惊不已,倒是老十六却是来了精神,率先站出来高声请命道。
“陛下,臣以为此案确须得彻查到底,然,此际之要务是稳定金融秩序,故,臣以为查案之事不若等风波平息之后再行为上。”
尽管弘晴没明说谁人是奸佞,可除了老十六之外,其余人等却是都听出了弘晴真正要对付的人是四爷,对此,虽说大家伙心中都有若明镜一般,可却都不敢轻易涉足其中,唯有方苞却显然对弘晴的心思颇有些个不以为然,这便从旁提醒了一句道。
“灵皋先生所虑正是,姑且就先如此好了,且等太原那头的反应传回之后再行计议也罢。”
尽管方苞说得很是隐晦,可弘晴却是一听便知其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之所在,无非是在说四爷如今在朝中依旧有着雄厚的实力,若不能一举将其扳倒的话,必然要造成朝局之动荡,与其急而除之,不若先剪除其党羽,而后再慢慢收拾了其也不为迟,而这,原本就是弘晴上台之际所定下来的策略,先前之所以想提早动手,不过是被此番中央银行的胡乱作为给气着了而已,而今,方苞既是这么提醒了,弘晴也就没再多坚持。
“陛下圣明。”
弘晴金口既开,诸臣工们自不会有甚异议,也就只是齐齐称颂了一声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