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唯忽然明白了什么。这天是十月十九,他十七岁的生辰。
随着年龄的增长,“生辰”这日好像也渐渐融入了众多稀松平常的日子,早就不像幼时那样扳着手指算天数,盼那一顿多上几个特殊菜式的团圆饭。这天一早又在忙着处理公事,段唯目光扫过邑衙墙上的黄历时,也只是闪过一个“回去再给母亲补盏香灯”的念头,然后就没了想法。
然而有人惦着这件事,并且正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
“那……你做什么就吃什么,”段唯想了想,“不早了,别弄太复杂的,简单一点。”
“好好好,”江凝欢天喜地,“你在房里等我,别下去看哈。”
江凝脚下生风地“飞”进了后厨,伙计手忙脚乱地上前阻拦:“这位客官,点菜是在前面……您想点什么?”
“厨房。”江凝一撩眼皮,火急火燎地递过一张银票,“一炷香的时辰,别让人进来。”
远在东平的段允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心绞痛。
伙计捧了银票,呆呆地立在门外,听着里面一阵乒乒乓乓,严重怀疑该客官是在拆厨房。低头看看手里的银票,犯难地思考着要不要去禀告老板。最后,他悲哀地想到,重建厨房的本钱似乎要大于这张票子,于是一跺脚,慌慌张张地跑向老板的寝房。
段唯压下被成功点起的好奇心,坐在圆桌边把玩江凝方才摘下的佩剑。此剑是出发前段允所赠,样式是江凝自己选的。铁铸的剑身上雕浮着略显繁杂的冰裂纹,在烛光映照下恍若动荡不安的寒水。与此相比,段唯选的佩剑明显要简洁光滑的多。
而这把曾经被段唯嘲笑过的剑却是江凝的心头宝,能带的时候绝不离身,此刻躺在光下,竟有种惊艳之感。
等伙计带着老板慌慌张张地跑回厨房时,已是人去房空,只有淡淡的桂花香飘荡其中。
江凝托着一盘松软晶莹的桂花糕飘回房间,尾巴翘上了天。
盘中的桂花糕不多不少,正好十七只,被摆成了月亮的形状。
江凝拿过两个小酒盏,倒上清酿,一杯推至段唯面前。
“尝尝味道怎么样?”
“挺好,不愧是江大厨。”段唯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学的?”
“在王府跟后厨偷的艺,”江凝说,“不过是第一次上手。看来我在这方面还挺有天分。”
段唯好奇地:“你还会做什么?”
“没有了。”江大厨一脸坦然,“只会做这个。”
段唯:“……”
刚才让“随便点”是哪里来的自信?
“十七了,许个心愿吧。”江凝举起酒盏,“这会儿神仙可能已经睡了,不过不要紧,我尽力来帮你实现。”
段唯闻言轻笑:“如果我说想摘颗星下来看看呢?”
“那我明天早起去拜拜神仙,”江凝说,“看看哪位老人家愿意分一颗下来给我。”
段唯双眼弯成了月牙:“不去打搅他们了,我只愿临安平平安安的就好。”
“好啊。”江凝颔首,“我也有一个心愿,想借你生辰许下。”
“什么?”
江凝向他伸出右手:“欲与君合一堂缔约,良缘永结,执手偕老,相伴此生。”
江大公子的架势实在太像提亲,然而面对当年用“结为兄弟”掩盖过去的十七字,段唯的重点却不合时宜地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