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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平头宽脸的仆人跪在外头行了个礼,端着铜盆,置于架上,福身:“世子。”

李意行回过神,绕过屏风,走到架前洗手,对他道:“说罢。”

“回世子,您出去之后,三公主就一直在房内歇息,唤了身边的两个宫女进去说话,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仆人低着头,“不曾与外头有联系。”

听起来实在是无聊乏味的日子。

铜盆中温热的水没过他的手掌,李意行用香胰仔细地洗过一遍,头也不抬:“往后继续看着吧,出去。”

他没叫人近身跟着伺候,自己用架上的云帕擦了手,缓步往房里去。路上的下人见了他要行礼,都被他撤了。李意行刻意放轻了步伐,隔窗看着房内的王蒨。

她穿着一身鸦青色长衫,躺在美人榻上,手里拿着本杂谈游记,大概是有看不懂的地方,杏眼中含着些疑惑。李意行的视线缓缓往下,发觉她的绣鞋不知被踢到了何处,罗袜也被她坐在了裙下。

他收敛了笑意,这才推门进去。

王蒨听到动静,见来人是李意行,手忙脚乱地寻起了罗袜,又伸出脚尖想要勾回绣鞋,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面上羞恼:“郎君何时回来的?怎的没有婢子来报。”

李意行眼色沉沉地望着她:“怕公主在睡,不想吵着你。”

他弯腰,替她捡起了雪色的绣鞋,一步步走到她跟前,伸出手从她的臀下抽出罗袜,面无表情道:“想来是这游记趣味不浅,公主看入迷了。”

“正、正是。”

王蒨不敢与他对视,别过脸,脚尖也缩回裙底,只隐隐露出一片雪白。

李意行伸手抓住那抹白色,握着她纤细的脚踝,将她的腿拉出来,垂首替她穿上了罗袜。面对王蒨的胆怯羞涩,他只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公主既如此爱看书,两日后的琼林花会想必不必紧张。”

他的手握着她的双足,王蒨本就觉得面如火烧,闻言更是大惊:“花会?都有什么人去。”

她受了惊,一脚踢在他的腿上。

李意行看了眼被踢的地方:“族中几位表兄弟,生来爱诗,喜好饮酒。你我二人新婚,应当去一趟的。”

李氏风流一族,文人墨客出了不少,但王氏三公主是个木讷草包,此事同样天下皆知,叫她去,岂非存心看她出丑?王蒨努力回想,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然而他们并没有去成。

至于是何原因,她倒忘得干干净净。

她口上应着,心里却焦急地回想当初究竟是什么契机才让二人错过了这场花会。不怪她不上心,而是两人初成婚时,她心底尚有自知之明,清楚不过逢场作戏,后来被李意行花言巧语所骗,才认真对待这场婚事。

王蒨心不在焉地又熬过了一日,明日,就是琼林花会。

乔杏看她愁容满面,私下悄悄问她:“公主不想去吗?”

王蒨却道:“不,我要去。”

只要不是待在李意行身边,能够出去走走,怎么样都比闷在府中好,颜面算什么?重来一世,哪怕是一点点改变命运的机会,她都不想放过。至于旁人如何笑话她,王蒨心想,大不了捂着耳朵不听就是了。

她只是生怕又出了什么岔子,去不成。

前世与今世,有些事情还是一样的,有些事情却又悄然改变,王蒨拿不准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因此满腹心事。

这是南王朝二十六年的夏夜,临阳城四处起着蝉鸣声,只有李意行的居院一片静谧。婢女们烧完热水,汤池里雾霭弥漫,王蒨解衣入水。

她卸下心头的疲惫,手臂攀在岸边出神。微风穿堂而过,远远地,似乎有脚步声传来。

王蒨以为是霖儿,只道了声:“不用在此伺候。”

那脚步声没有停,而是愈发靠近。王蒨心头如擂鼓一般,她睁开眼望着门口,只见李意行穿着身白色的锦袍,踏入了浴房。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眼下微红,最是端正清隽的世家公子,无端生出几分媚态。

李意行看着池中的王蒨,有一瞬迷茫,随后他自己解下玉簪,随手弃于地上。墨色的发一瞬间笼在他的面容旁,他往她身边走。

“公主……卿卿。”

王蒨抓着池壁,身子打颤,在这一瞬,她想起前世自己与李意行为何没有去那场花会。

临阳城百姓悠闲,人人都爱花,更遑论李氏一族的子弟。夏日里,有不少人便就着荷心与桂花酿酒,花酒并没什么讲究,好喝与否全看手感,若是出坛后口感醇香上等,自然送一些给友人。

李意行就是饮了旁人用的花酒,微醺之下,又在王蒨洗沐时误入。

少年夫妻,到底是精力旺盛,荒唐得让人面红耳赤,二人从浴房折腾到房里,闹到了早上,至于那场花会——前世她躺在李意行身边,困倦极了,但还是担忧:“叫他们等着会不会不好?”

李意行闭着眼,拉过她亲吻她的额头,笑了:“谁管他们是死是活?”

第7章泪容他的唇很软,小心翼翼地亲吻着她……

上一世,她就是这般与李意行越走越近。

说一句当时年少不懂情爱显得有些矫情,可是年轻的夫妻二人靠着那档子事慢慢熟悉,也是情理之中。然而今时今日她重过一遭,不愿再与李意行有过多的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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