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行将她的被褥理好,仍旧睡在地上。只是这一夜的王蒨睡得并不安稳,后半夜她开始咳嗽,一开始还很小声,到后来咳得厉害,她也醒了,一只胳膊撑着身子,另一只手用帕子捂住口鼻,她眼前昏沉,李意行一早就被她惊醒,倒了茶水给她。
睡是睡不成了,两个人都没心思入觉,冥冥之中都清楚各有事要做。
王蒨靠着软枕,李意行看了眼天色,去把霖儿叫来了。
霖儿一进屋,发现地上还有一床被褥,公主独自睡在塌上咳嗽,她握紧手心,不知要如何反应,眼神都不敢随意落下,李意行只道:“给她把脉。”
她医术尚可,听世子语态像是公主病了,一时间顾不上操心二人分睡的事,在床边替王蒨搭脉。
王蒨既没有受寒,也不曾被谁染病,眼下咳得厉害,额头渐渐发烫,霖儿在她脉象上停留半晌:“公主应当只是……有些劳累伤神,过疾致热,歇息一阵子就好了。”
李意行握着王蒨的手,让霖儿去请太医。
王蒨这病来的突然,昨日夜里还好好的,以往更是少有病症,李意行如何能放下心来。偏这人在病中还不忘叫他走开,李意行只能叫人打盆热水,帮她擦掉额上的薄汗,王蒨在病里,说不清滋味,又冷又热,两种相冲的温度在脑后与身前炸开,她浑身都汗津津的,很不舒服。
李意行贴着她,想叫她好受些,王蒨咳了声,伸手推他:“滚出去,别碰我……”
她的手抓着李意行的肩头,推搡了几个来回,指尖将他的肩膀划出血珠,刚好了没多久的伤口又崩开。两人一个半卧在塌上,神志不清,一个身上的伤处在滴血,因此,乔杏与霖儿带着张太医进门时,他分不清二人究竟是谁病了。
床上的被褥早已收了起来,太医在房内打量二人:“下官见过……”
“先给公主把脉。”李意行整理好心绪,尽量让自己缓和些,“不知怎么,突然就烧了起来,不曾受过寒气。”
张太医放下医箱,隔着一张帕子诊脉,眉心很快拧巴在一起:“三公主身子康健,不过人乃血肉之躯,突发急热无甚奇怪……或许是进来忧心劳累,又月信将至,才会起烧。”
李意行冷静了些:“还请太医仔细着看,没有旁的病结?”
“下官明白世子心切,但三公主的确只是偶感风热,待开过药就好了。”太医絮絮叨叨,又叮嘱:“先前不曾受寒,往后更不能,若是烧得厉害,还是容易出事。”
王蒨果然满脸发红,细汗遍在她的额上,李意行不敢离开,又怕惹她嫌恶,只得站在床边看她,时不时帮她擦汗,还能听到她的啜泣,不知在哭什么。
第57章和离只可惜我没办法写了,实在夸不出……
王蒨病得太奇怪,无论太医与霖儿怎么说,李意行都惴惴不安。他亲自盯着煎药,站在小炉边缄默不语。
昨日生辰,他愿她平安顺遂,一夜过去,她却发了急病,神志不清地卧于榻上,对他多加抗拒。这场病好似给什么事起了糟糕的开端,李意行许久不曾说过一句话。
药煎好了,他端着药汁到门口,又没敢进去,转手交给了乔杏。
王蒨不愿见他,他也不想再惹她动气,只吩咐乔杏:“给她备些茶点甘果。”
乔杏已从霖儿那里听了风声,她忍不住看眼前的世子。世子也一夜未曾好眠,眉眼间含着几分倦态,与人说话时还下意识放轻了嗓音,怕惊着室内的人。这样的人儿,与公主究竟闹了什么争执?又是谁先起的头?乔杏没时间细想,口头不断应声,与霖儿一同进去,李意行站在门外听着动静。
房内的王蒨气若游丝,断断续续传来霖儿的声音:“公主……是奴婢与乔杏……”
里头顿时又安静了,随之而起的是碗勺声,清脆撞了半晌。九月大老远拿着甘果送来,朝李意行笨拙地行过礼就推门慢入。
李意行站在门外,借那一方视线,终于看见双颊惨白的王蒨,病恹恹半躺在乔杏的肩头,喝下最后一口药。
九月很快又把门带上,于是他连这一眼都瞧不完整。
须臾,霖儿端着空碗走出房门,李意行叫住她:“都喝下去了?”
霖儿低下腰:“回世子,公主用过药,这会儿睡过去了。”
“看好她,别叫她身上汗湿了又发冷,”李意行隔着门往里瞥了一眼,“午间和夜里的药都别忘了,你去看着。”
听出世子要出去,霖儿也没问他要去哪儿,她是一心跟着公主,既然他二人私下里离了心,霖儿也不愿多管。
李意行回衣厢房换了身衣裳,果不其然带着人出去了。府中的两个主子一个去了外头,一个病卧在床,乔杏终于没憋住,拉着乔杏私语:“当真?当真睡在地上?”
霖儿左看右瞧,才吐出一口长气,瘫在廊下的横椅上:“我骗你做什么……那床上都是公主的物件,总不见得是公主睡在地上。”
从前乔杏盼望二人能够百年情深,如今梦破,她下意识担忧:“为何如此啊?在外头,世子待公主顶好,瞧不出什么差错。再者,要我说,世子那样娇贵的性情,怎么就睡到地上去了?”
她们从前在公主房里值夜,公主还叫她们睡到塌上,世子还能过得还不如奴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