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程并没有用力,可是,苏瑾却借着他这一点力,以高难度的动作完成了空中转体大翻滚,在众人的一片哗然声中从三楼径直滚落到了二楼的台阶上,身下一片猩红。
她的眼中一片凄楚泪光,哀哀欲绝地说:“就是这样也不可以吗……我可怜的孩子……”
贺父急得跳脚,说:“不得了了!出人命了。莫程,你怎么可以这样!这也是彦枫的孩子!做人心别太黑了!”
贺母说:“别乱说话!我看她那动作怎么那么怪呢,别是自己故意的吧?”
贺父骂着贺母,说:“你才乱说话!哪有女人会宁可牺牲掉自己肚里的孩子去陷害别人的?”
贺彦枫不管苏瑾,几步跑过去,扶住因为遽然受惊而摇摇欲坠的莫程,莫程又惊又怒,说:“我没有怎么她!她……”
贺彦枫搂着莫程,说:“我知道,我知道,别管她……”
莫程忽觉下部一阵潮热,他抓紧了贺彦枫的手臂,深深地收紧,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行了……”
这下子本来围着苏瑾的贺父等三人又忙着往上跑,看情形,莫程这是提前动了胎气,要生了。
贺彦枫,贺母等人忙做一团,都管不了苏瑾的事,最后是贺父先叫了救护车,又给苏家打了电话,苏家的人自己来弄走的苏瑾。
当日,莫程在痛苦挣扎中产下一子,因为早产四十三天,孩子很小,只有四斤多,猫儿一样,帮着接产的医生谆谆教导:“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八个月出世的婴儿最不好带,你们一定要当心啊。还有,产夫情绪不太稳定,要多关心他,开导他。”
贺彦枫给医生道谢,说:“我知道的,谢谢您。”
医生走后,贺彦枫从贺母手里接过婴儿,如获珍宝一般抱着,进了莫程休息的房间,放在他的枕边,心酸地注视着莫程疲惫而憔悴的脸,默默守候着他醒来。可是,因为莫程一直不醒,贺母生怕孩子又有什么不好,几次来接,贺彦枫没带过孩子心里没数,听医生说得很严重,不敢一直留着,只好交给妈妈抱了出去照顾,自己则和衣守在莫程的身边守了一整晚。
次日,莫程醒来,一睁眼,便看到贺彦枫焦急的脸,他紧蹙的浓眉随即舒展了开来,欣喜地说:“程程,你总算醒了。你等一下,我把孩子抱过来给你看。”
贺彦枫一会儿就转了回来,胳膊弯里小心翼翼地横着一个包着小被子的婴儿,满含喜悦地说:“程程,快来看我们的孩子。”
莫程侧头看去,婴儿很小,抱在一张两指宽的小被子里,小脸皱巴巴的,嘴巴则显得很大,被贺彦枫的话语声惊了一下,淡的几乎没有的小眉毛皱了起来,是个苦恼的模样。
“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啊,看他一来就哭了……”莫程的眼泪落了下来。
贺彦枫急了,把婴儿放在莫程的枕头边,然后笨拙地用手背,用袖子去擦莫程眼中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完,最后自己也哭了,哽咽着将脸埋在莫程的手里,说:“对不起,是我不好,瞒了你许多事……不过,那一天,就是我爸过生日那天,我代爸爸喝了很多酒,喝醉了,是彦林扶着我去的房间,我头沾枕头就睡着了,不知道她怎么会来的,我怀疑是她勾结了彦琳陷害我,只是我当时还心急了,太害怕你知道这个事,就瞒了你,也没处理好,没想到那女人居心叵测,居然闹成这样,我真是浑,早跟你说就好了……”
莫程一贯强势,以前总是在言语上挤兑贺彦枫,这时候却升起一种无话可说的萧索之感,不想埋怨,也不想说什么,心很累,莫程侧过脸,闭上眼,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这个拒绝交流的姿态叫贺彦枫很恐慌,他宁可莫程怒骂,或者动手打他,都不能是这样一副冷淡疲惫的样子。
无计可施,贺彦枫只好像一条忠实的大狗一样守在莫程的床边寸步不离,可是,乐乐的情况实在不太好,接连出现新生儿黄疸和新生儿肺炎等病症,好在都及时控制住了。
这边,贺父见莫程剩下的孩子四肢健全,经智力抽检也没啥问题,是个健全的孩子,顿时放下一颗悬着的心,对产后的莫程也好了一些,这一天,瞅着贺彦枫抱着乐乐去医院打新生儿预防针去了,他拎着一支刻意叫人寻来的上好的老山参来,拿到莫程跟前献宝,大发慈悲一般地说:“莫程,孩子非常好,我们都很高兴,你辛苦了。不过,苏瑾的事情,很麻烦啊,她的胎儿掉了,医院还说,可能会造成以后的不育。就为这个,苏家的人跟我们卯上了,一定要个说法。什么说法,想必你也猜得到。彦枫到底年轻,做事情瞻前不顾后,考虑问题也不周全,我们做父母就得多提点着他一点,你说是不是?”
莫程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没回答。
贺父接着说:“不接她进门实在是说不过去,我们老贺家是要脸面、讲道理的人家,造成这么大的人身伤害了,还把人半死不活地丢在外面,别人还不都得戳我们老贺家的脊梁骨?所以,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这么着,反正彦枫不喜欢她,她也不会生孩子了,而你呢,也没办法和彦枫真的结婚,那一张结婚证何不就给了她算了,也就平息了苏家的怨念。对你们也没什么妨碍,彦枫喜欢你,你又生了咱们苏家的长孙,才是我们贺家的真正的儿媳妇,她嘛,不过是个摆设,反正也是她甘心情愿的,你说怎么样?”
莫程慢慢地将眼珠子转向他,半天,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要我谢主隆恩吗?”
“啊?啥意思?”贺父讶异地张大嘴。
莫程嗤笑着说:“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干脆就圆润地滚蛋好吗?别招得我说出不好听的来!”
贺父勃然大怒,在外面一个劲儿地嚷嚷着:“我好心好意地为他考虑,他竟然叫我滚蛋,还骂我?有这样对长辈的吗?”
贺母一边劝,一边也在嘀咕,“你哪里像个长辈哟?莫程才生了孩子,你给人家添什么堵啊?”
贺父说:“我哪有说错什么?我这样说已经足够给他面子了,现在是他做大的,苏瑾做小的了,只是苏瑾比他多一张结婚证而已,他还不肯放过。若他真有本事,去变个性,能拿回来货真价实的结婚证,我就服他。你可别忘了,彦枫可是答应了咱们的,一到三十岁就找女的结婚,他莫程能变女的吗?”
贺母恼怒了起来:“你个死老头子,说的什么糊涂话!莫程就在里间,都听着呢,等会儿又弄得他生气了,彦枫就倒霉了。”
贺父终于闭嘴。
莫程在里面全部都听见了,他用手支撑着身体慢慢地坐起来,拿过电话,本来想拨贺彦枫的电话,想问个明白,终于还是没有拨出去。
没意思,既然决定离开了,就算问个清楚明白又怎么样呢?
贺彦枫一回来,刚刚把孩子放下,贺父就蹿了出来,拿着苏家的话压他,说必须娶苏瑾,不然苏家不会罢休。贺彦枫自是不肯,和贺父吵了起来。贺父说:“彦枫,你怎么这么不懂进退呢?现在就是咱们该退一步的时候,不然,苏家就要以故意伤害罪去法院起诉莫程,到时候麻烦大了去了!”
贺彦枫忽然回头,却发现莫程竟然就站在后面,面白如纸,眼中却燃烧着奇异的瑰色。
贺彦枫忙跑过去扶着他,说:“你下来干什么?快回去养着身子!”
莫程径直看往贺父,说:“苏瑾既然一口咬定是我推下去的,这个责任该我来负!两个办法,一个,就你刚才说的,她去法院告我故意伤害,到时候法院怎么判,我就怎么领罪!第二,她失了生育能力,这辈子嫁不出去了,那我娶她好了,只要她敢嫁!”
贺彦枫和贺父都震惊了,贺父嘟哝着说:“人家哪里肯嫁你啊,人家要嫁的是彦枫!”
莫程冷笑着说:“那不行!我的男人我不让,死都不让!叫她死了这一份心吧。”
贺彦枫感动地抱住莫程,几乎落泪,回头却对贺父怒吼道:“她想告就去告吧,我无所谓!倒是你一直标榜的堂堂贺家,在g市里到处横着走,现在给人家欺负成这样,居然还要打落门牙往里吞,我服了你了!”
苏瑾的这一场两败俱伤的大闹终于一失败而告终,当然,苏家,还有苏瑾自然是不可能为了那么一个子虚乌有的胎儿去和贺家对薄公堂的,最终不了了之。
贺彦枫和莫程回到三楼的住处,贺彦枫因为刚才的感动想要吻莫程,却被莫程避开,说:“我们分手吧。”
贺彦枫不敢相信,说:“可是,你刚才才说,我是你的男人……”还有说好的“死也不让”呢?
莫程面无表情地说:“那是因为,我恨苏瑾,对我而言,她代表着一种恶势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我莫程,从来不向恶势力低头。我,不是帮你,只是,看不惯。”
贺彦枫:“莫程,你听我说……”
后面的内容大家自行想象,反正就是贺彦枫各种解释,莫程都不肯原谅他,终于还是一拍两散的局面。
☆、第46章
贺彦枫讲完了全部的过程,然后开始煽情地描绘自己那时候的心情是如何地痛苦煎熬。可惜莫程不会读心术,不然会看到他那颗怦怦直跳的红色心脏正插着一把小箭东摇西晃:老婆,我错了,跟我回家吧。
莫程眨眨眼,说:“咦,这真是你的亲身经历吗?怎么那么像午夜收音机里播放的狗血家庭伦理剧呢?而且,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听谁讲过似地?”
贺彦枫心想,听谁讲过?不会是王澍鑫告诉他的吧?要是那家伙说的,只怕都没什么好话,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老是遇到小人。
贺彦枫说:“这真是我的亲身经历,不骗你。现在能有请专家发表高论吗?”说这句话的时候,贺彦枫的心里十分激动,想着,若是莫程的态度有一点松动,只要有那么一丢丢同情谅解的意思,他就要向莫程坦白,然后诚心诚意地请求莫程的原谅和回归。
莫程摸着下巴,说:“高论确实有。第一,我在想,我跑出来的目的是旅游,游山玩水来着,怎么我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听你讲了这么一个纠结又狗血到荡气回肠的地步的婚姻围城故事呢?我觉得很划不来,贺先生,你该付给我高额的咨询费和误工费,还有,你这故事也太惨了点,我听完了之后对婚姻充满了恐惧,所以,你还得付给我精神损失费。”
贺彦枫没想到他会掉出来这么一段话,有些哭笑不得。
莫程又笑着说:“不过,听你讲这个故事,还是有点好处。本来我觉得我自己吧,钱没挣多少,身边还没个伴,有时候也很空虚寂寞的,但是,通过听你讲这个故事,我才知道,其实,人生,还真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没病没灾没人坑害没人挤兑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于是,我的生活幸福指数瞬间哗哗哗地上升了不少。”
贺彦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几年不见,莫程的嘴皮子功夫越发上乘了,以前光是言辞犀利,现在呢,还会打太极了,这叫一个举重若轻,他回答了什么吗?什么也没回答,什么态度也没表明。
莫程看着他那纠结的眉头,不禁笑了起来,说:“所谓砖家意见呢,就是模棱两可。你想想,我开了这么些年婚介所,认识的人很多,又是个中小城市,有时候出门走两步就能遇上个认识的人,哪里敢乱说人家的家务事呢?哈哈哈。”
“不过,”莫程端正了脸色,说:“你一定要问我的意见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不再回头。不可否认,你和他之间是有未泯的爱情成分的,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爱情无法回到你们最初开始的地方,而且,你的家庭隐患依然还有,他何必回来再寻烦恼呢?而且,爱情有很多种,有海枯石烂,矢志不渝的,也有抛弃过往,重获新生的,以他的情况,应该果断,寻找人生的下一个春天。”
贺彦枫脸色凝重,说:“我这里声明一下,以前横亘在我们中间的障碍已经没有了,现在我和乐乐两个人住,我和我父亲断绝了亲子关系,和妹妹也永不往来,至于那个不要脸的女人,乐乐被拐走的事情就是她一手策划的,这一次我绝不会放过她。”
莫程说:“障碍貌似是没有了,但也不排除死灰复燃的可能,而且,我如果是他,回到你身边,就意味着要经常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还不如算了,人生嘛,干嘛那么沉重?轻松一些不好吗?”
贺彦枫不死心,说:“可是,我们都有孩子了。”
莫程惊奇地挑眉,说:“孩子?你刚才没说啊?怎么来的?代孕的?是他的,还是你的?”
贺彦枫又被堵住了口,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莫程看他脸色古怪,便自动调整说法,说:“哦,我知道了,乐乐是你们当年共同领养的孩子?”
贺彦枫恨不能胸口碎大石似乎那样才能制止住内心的咆哮:老婆,不带你这样的,乐乐是你的亲儿子啊!
莫程便以为他默认了,了然地说:“不过乐乐看起来很聪明活泼,一点也不像领养的孩子,你很会当爸爸,很会带小孩。”
最后一句表扬的话也抚慰不了贺彦枫受伤的心灵,他恨不能咆哮:尼玛墙在哪儿?老子想去撞墙啊求别拉着。
贺彦枫欲哭无泪,有种越说越轴,黔驴技穷的感觉。
莫程说:“他当年选择离开,肯定是权衡过轻重利弊的,该舍的舍,该得的得。而且,五年过去了,他没有选择回来,就说明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既然如此,你何不也放下过往,选择呢?你们虽然有当年一起领养的孩子,可是,这几年都是你在抚养,也抚养得很好,就说明你和孩子都不是必须他回来,那你也应该另外选择一位人生伴侣。”莫程注视着贺彦枫,眼神澄澈明亮。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贺彦枫觉得自己已经被堵死了去路,沮丧得恨不能躲到哪个角落里哭一场,却又在心里暗自庆幸:幸亏没有直接给莫程说出全部的真相,不然,莫程再舍不得乐乐,也会坚持他之前的做法,转身离开。
怎么办呢?贺彦枫深深地凝视着莫程,忽然,一个全新的想法浮出脑海,叫他眼前一亮:
现在的莫程不同于以前的莫程,现在的我也不同于以前的我,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都了,那么,我何不改变思路呢?其实我完全不必再纠结于恢复莫程的回忆,何不把莫程真正地看作是一个萍水相逢却一见倾心的人,重新追求他?追到了之后,也不必告诉他前尘往事,反正,我知道他是我的亲亲老婆,乐乐知道他是他的亲亲老妈不就得了?没有过往,没有痛苦,没有悔恨,有的是全新的爱情,全新的体验,全新的人生!
这样一想,贺彦枫简直是豁然开朗,顿觉拂过的风都不一样了,似乎带着草木的清冽和花的幽香,人生格外美好。
贺彦枫微笑了起来,说:“你说得没错,我是应该,另外寻找我的人生春天。”
莫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很好。不过,先说一个前提条件,你的春天不能是我。”
为什么?!!!贺彦枫一下子蔫了,简直想要无语问苍天:人生啊,为何这样坎坷?才给我一个希望就要迅速扑灭它?
贺彦枫稳住心神,问:“很明显吗?我的想法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
莫程不看他,眼神移往别处,说:“也不是太明显。说老实话,我甚至有一种你是不是精分了的感觉,怎么前一刻你还在痛心疾首地给我说你的前一位,还说想和他复合,怎么后一刻你就对我表示兴趣了?幸亏我是开婚介所的,及时察觉了这苗头,防微杜渐,哈。”
说完,莫程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却发现贺彦枫一直定定地看着自己,黑眸幽深,眼神中含着太多太浓的情绪,悲伤或者是别的什么,莫程来不及辨别,却还是觉得心头蓦地一软,拒绝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说老实话,莫程对贺彦枫这个带着孩子的单身爸爸很有好感,若是一直这么下去,莫程并不排斥跟他试着发展一下,看看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可是,这人也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态,竟然说了这么一个苦情的情感历程,还很可笑地请他来判断,他能怎么判断呢?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一个念念不忘的前任,还有,贺彦枫家里的那一堆极品家人也还没处理,虽然那些恶心扒拉的事情都是极品们针对悲催的前任干出来的,但是,若是他莫程也头脑一热往里面跳,焉知那些极品就不会呼啦啦地又围过来对付他呢?有句话说得好,你幽生活一默很好笑,可是,生活反过来幽你一默你就笑不出来了。贺彦枫的故事听着叫人感慨万分,也非常令人同情,但是,主动跳进火坑,自己当主角来倾情出演新一出的苦情大戏,莫程觉得,还是敬谢不敏了吧。
想清楚了这一切,莫程硬了硬心肠,说:“不,我不能和你谈朋友。不好意思,我这人比较直接,行就行,不行就不行,希望不会伤害到你。”
这时,乐乐跑了过来,拉着莫程的手,说:“莫叔叔,爸爸,我玩累了,我们走吧,我想去那边看金鱼。”
“好。”莫程拉着乐乐往前走,贺彦枫一个人落在后面,身影孑然。
乐乐扭头欢快地说:“爸爸,你快点啊,怎么一个人慢吞吞地?”
贺彦枫无精打采地说:“好,就来。”强打起精神往前赶了两步,却还是慢了下来。
被老婆那样刀片刮心一般的话拒绝,哪个男人能扛得住啊?贺彦枫的心里像是有无数个扩音器在一起哀怨地合唱: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
可是,对莫程的深入到骨髓一般的爱意,还有乐乐小可怜对妈妈的渴望渴盼,叫贺彦枫又渐渐地恢复了斗志,快步赶上了前面的一大一小。
“我说,”贺彦枫并不避讳乐乐,直接了当地说:“我们还是朋友吧?”希望不会被你列入到不可往来之客户的黑名单,以后都不能来找你了,那还真是黔驴技穷。
乐乐一听这话,惊得紧紧地攥住了莫程的手,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妈妈。
莫程看了他一秒钟,微笑起来,说:“当然是。我从来不排斥和人交朋友,何况是你这样的土豪朋友?有一句话说得好,土豪,我们做朋友吧?”
还好没被拒绝得彻底!贺彦枫松了一口气。乐乐也松了一口气,父子俩各自偷偷抚胸。
莫程去上洗手间的时候,乐乐凑过来,大眼睛眨啊眨,小嘴撅起,埋怨地说:“爸爸,你又犯什么错了?怎么莫叔叔差点连朋友都不和你做了?”
贺彦枫今天使出极大的劲儿,却像是落在棉花上一般,完全不能着陆的感觉,虽然莫程说了朋友可以做,可是,这个朋友也不容易做呢,旅程转眼就要结束,而两人各自分居一地,以后见面都困难。
要设法让莫程到h市来才行。
贺彦枫不是不能追随莫程,而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放弃事业,虽然现在的互联网行业远距离也可以发展,但是,只有在中心城市,才能发展得好,而且,现在公司还面临在主板市场上市的机会,发展势头蒸蒸日上。而且,发展事业和追老婆完全就不冲突,老婆在那个二线城市无亲无友,仅一个王澍鑫而已,离了还好些呢。
可是,现在贺彦枫却无计可施,他看着一脸无聊的乐乐,心里有了主意,决定让成天玩得不亦乐乎的熊孩子也承担一些,便说:“爸爸没有犯错,主要是你这个队友太不给力了,一点忙也不帮,就知道玩沙子。现在妈妈不跟我们好了,你弄个袋子装点沙子回去,以后就一个人痛痛快快地玩去吧。”
“对不起嘛,爸爸。我也是因为找到妈妈了太高兴了,而且妈妈真好,我真喜欢真高兴,高兴得一下子这里玩那里玩地,就忘记爸爸交代我做的事了。”乐乐急得要哭出来了,贺彦枫斜眼看到莫程从洗手间出来,往这边走,赶紧扯一把乐乐,说:“要想留住妈妈,快好好表现。”
乐乐紧张地问:“我会好好表现?要怎么才算好好表现呢?”
“让他喜欢你,特别喜欢你,想认你做干儿子,带你去他住的地方玩。”
☆、第47章
莫程这一出来就不得了了,乐乐像是忽然点燃了章鱼八爪缠人功的技能一般死扒住他不放,缠人得不行,莫程倒是也很喜欢,就抱着小家伙玩儿,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乐乐为了讨好妈妈也是拼了,将小时候的糗事全抖落出来,只求博妈妈一笑,和不远处的爸爸的赞许的目光。
乐乐说:“我在幼儿园天天都得小红花,是我们幼儿园里最乖的小朋友。”
莫程亲亲他的小脸,说:“这个莫叔叔很相信,乐乐现在就乖得不得了。”
乐乐说:“真的,我说的全是真的,有一次是我们老师衣服上的扣子掉了,我捡起来交给老师,老师夸奖我拾金不昧,给了我一朵小红花,第二天,我就盯着她的衣服看,心想扣子怎么还不掉,掉了我就好冲过去捡起来,再得一朵小红花,可是,这一天老师的扣子好牢实啊,我盯了整整一天都没有掉一颗。”
莫程笑着问:“结果你这一天没拿到小红花了?”
乐乐小胸脯一挺,骄傲地说:“我每天都拿到了的。这一天老师夸奖我注意力高度集中,是一周中最好的一天,所以,奖励了两朵小红花给我。”
莫程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你们老师真有爱心啊,这样也行的。不过,幸亏乐乐你还小,不然……”不然这样盯着人家看,别人要喊色狼了。
乐乐顺势又爬到妈妈的身上去讨赏,说:“我乖不乖?”
莫程又亲了他一下,说:“乖,乐乐是最乖,最棒的。”
乐乐偷偷地回头,对着贺彦枫做了个“耶!”的口型,贺彦枫回了他一个“继续努力”的眼神,又用手机照了几张老婆和儿子亲热地抱在一起的照片。
这是多么美好的一天啊,可惜来电太多,生生破坏了气氛,贺彦枫怕电话吵着妻儿,只能走了开来,在几米开外的角落里接电话。
当贺彦枫接到公司总经理何奕信的第五个关于工作的请示电话时,终于不耐烦了,很不悦地对电话那头说:“奕信,差不多的事情自己拿主意就行了,别事事都问我,我在外面不方便。”何奕信虽然是手下,但是,同时也是他的大学同学兼好友,贺彦枫对他说话都留着分寸,要是外面聘来的,早就一句话砸过去:“老子付你高薪酬,就是要你解决问题,而不是专门负责电话传话。”
何奕信抱歉地说:“老大,我也不想打扰到你休假,可是,借壳上市这个项目,涉及金额几十亿,我只是个执行总经理,换句话说,小的只负责执行,决策的事儿,太高大上了,还是贺董您老来,小的不敢擅作主张。”
贺彦枫这一个电话就打了一个小时,才收了线,正说过去看看老婆儿子玩什么呢,谁知道马上又有别的电话进来,这一次却是负责苏瑾案件的秦警司。
苏瑾的案件是秦警司负责,并实施跨省追捕归案的,所以,秦警司建议走公诉程序,比贺彦枫以受害人家属的身份提起自诉更有力,法院判罪一般也判得更重,所以,贺彦枫才能这么逍遥地把案件全丢给秦警司,自己陪着老婆东游西逛。
不过,再怎么着,贺彦枫都不可能完全不理不管,秦警司告诉贺彦枫,苏瑾的案件经过整整四天的审理,拐骗儿童的犯罪事实已经全部清楚,苏瑾本人亦然对拐带贺乐扬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她的律师随即出示了一份苏瑾的精神状况鉴定书,说是苏瑾在五年前就患上了间歇性躁狂抑郁性精神障碍,而苏瑾在实施对贺乐扬的拐骗行为时,正处于病发期,按着现行法律规定,可以免去刑事责任。
贺彦枫听得蹙眉,冷笑道:“这一招简直是她的免死金牌,每次干了坏事,就靠装疯卖傻逃脱罪责。你没有叫检察院弄个专业点的精神鉴定机构给她做鉴定吗?难道就凭她自己弄出来的假证明就想要再次瞒天过海?”
秦警司急忙说:“我们请了专业机构给她做了一系列鉴定的,不过,很令人吃惊的是,她的鉴定结果就是精神障碍。我怀疑,她自修过这方面的心理学,对付专门鉴定机构很有一手,而我们现在的鉴定手段,说老实话,还有点跟不上形势,被这些奸猾的罪犯利用的事情时有发生,算是个盲点吧。”
贺彦枫说:“那……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据你的判断,案件的走向会是怎么样?”
秦警司很遗憾地说:“如果鉴定是精神障碍的话,就只能免除刑事责任,送往精神病院。”
贺彦枫眉头拧着,说:“我感觉她不是精神病,十有八|九是装的。”
秦警司说:“光是感觉不行啊,贺先生,法律讲究的是证据,她现在有鉴定书为证据,而我们没有。”
贺彦枫说:“要是能派个卧底去,也装精神病,陪着她住一个房间,同吃同住,时间久了,她的狐狸尾巴迟早得露出来。”
秦警司眼睛一亮,说:“这倒是个办法。而且,案件是有追诉期的,不是一次断案就完事的,哪怕是她暂时不坐牢进了精神病院,只要期间能拿到有力证据证明她是装疯,案件就可以重新审理,并且,她装疯逃避罪责也是一项罪名,到时候数罪并罚,至少得判个五六年。”
贺彦枫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好,你等我电话。”
挂了秦警司的电话,贺彦枫又马上拨打何奕信的电话。何奕信接起电话,讶异地说:“我没听错吧?这一回可不是我骚扰你,而是贺董你翻我牌子哦,不过不好意思,我现在很忙啊,忙着执行各种您交代的公务……”
贺彦枫说:“少废话,我有很重要的事情。”
何奕信马上洗耳恭听。
贺彦枫说:“咱们g市有几所精神病医院?”
何奕信失笑说:“还能几所啊,不就一所吗?多了咱们g市还不得乱套,疯子满大街跑,吓不吓人啊?”
贺彦枫不耐烦地说:“别逗哏了,我没心情。是哪一所?”
何奕信说:“就是俗称的八医院。怎么了?”
贺彦枫说:“好,把八医院收购了。”
何奕信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惨叫着说:“不会吧?这……行业跨得也太大了……我们一个网络服务公司,去收购一个精神病院?”
贺彦枫说:“那有什么关系!企业要做大做强,除了在专业领域里追求卓越之外,也可以横向发展,跨行业、多领域、横向式发展是趋势,小何,你要与时俱进啊。”
何奕信委委屈屈地说:“那好吧……哎,不对,八医院不是企业啊,人家是医疗机构,事业单位,咱们再怎么跨领域、横着走,也收购不了啊。”
贺彦枫说:“收购不了?身为一个执行总经理,还有你执行不了的任务,你不觉得羞愧吗?那好吧,咱们把难度调低一点,咱不收购,咱控制它,这个总做得到吧?”
何奕信欲哭无泪,说:“咱好好地控制一个精神病院干什么?”
贺彦枫说:“因为我要把苏瑾那个贱|人关进去!她以为她玩得很转,一切尽在掌握?装疯就可以什么都免罪了?想得美!这一次老子陪她玩到底!行了,别的不多说,我事情还多,就问你何总一句话,这个任务你执不执行得了?搞不搞得定?要是不行,我就找别人去了。”
何奕信一咬牙,说:“搞不定也得搞定!老子拼了!”
贺彦枫挂了何奕信的电话又给秦警司打电话,唧唧咕咕商谈了很久的细节,挂断电话一看,妈呀,都到了午饭时间了,赶紧往老婆孩子的地方走去。
莫程看他过来,便笑着说:“我现在知道土豪也不好当啊,看您这忙得,电话都烫耳朵了吧?”
贺彦枫也笑,说:“没办法,公司的事,还有案子,就是拐骗乐乐的那个女的的案件,现在也要开始审理了,杂事有点多。”
莫程了然地点头,说:“是啊,在外面玩的时候,感觉和现实生活是脱节的,世外桃源一样,一旦回去,现实的事情就来了。不过,再怎么桃源,终非久留之地,还是要回去的。”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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