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莳蝉站在东华山下,碧宇穹宵,密林重重,蔓延无穷,然而这番美景,在他眼下,却是变得如同一片坟墓一般,如此死气沉沉,令人心中压抑。
“唉!”
一声轻叹,秦莳蝉手掌不由紧了一下,脚步轻抬,向着山上走了过去。
山道蜿蜒,羊肠弯道,像是一根绳索,勒的他呼吸也自有些急促起来,似乎每一步,都更加接近无边炼狱一般。
他脚步并不快,双眸清冷,如同永远无法开化的坚冰,冷冷望着远方,熟悉的景色映入眼帘,却是让他不由想起幼年进出东华宫时候的情景,那时候,师父一手拉着他的小手,一边和他说笑,一边想着山门进去,那时候,山门里面虽然有许多让他讨厌的人,却也有让他敬爱,爱他如女的师父,而如今,这里除了一潭深水,再无其他。
他漫步向着山门走去,重云流转,亘立在东华山头,变换无端,秦莳蝉心思也随着那无端流云变幻莫测,山门逐渐出现眼前,他抬头望去,白玉柱石大门,显得颇为气势,上面精细雕刻,东华宫数百年沉淀,也自荡漾出了些许古老气息。
门后走来两名弟子,大声喝问道:“是那位朋友来到东华宫?”
秦莳蝉淡淡抬头,扫了那两名弟子一眼,清冷的容貌,让那两名弟子猛地一怔,神情大变,仿若发现天下至为惊奇之事般,竟是有些手足无措,过了片刻,才猛地叫了一声:“秦莳蝉……秦长老?”
秦莳蝉也不管他,漫步走入宫门,听着那两名弟子大声喧嚣,引得远近弟子纷纷冲来,他不管不问,向着莳禅小院走了过去。
东华宫数百弟子蜂拥而来,一个个好奇的张望着不远处那清丽的身影,一个个仿佛看着天外来客一般,低声议论。
月余前的事情,这些弟子早已知道,萧凡救走秦莳蝉之后,那些长老与一些知情者皆相闭嘴,一些流言便自扩散出来,但经过这月余时间,本来淡了许多,然而随着近日秦莳蝉重新回来,却不由的变得更加厉害起来。
一个个弟子低声议论,各种流言疯狂传播,然而那些长老却是一个也未见露面。
秦莳蝉慢慢走到莳禅小院门前,莳禅小院本就不是宫门什么重要地方,地处偏僻,自他离去之后,秦虎也自脱离山门,下山而去,莳禅小院月余时间,疏于打理,院内早已变得一片荒芜,地面杂草丛生,便是这入秋,杂草也是十分旺盛。
院内,那一口大缸,半截缸身都几乎被杂草吞没,还有那石桌,石凳,都被遮去了半边脸孔。
院子内,并排四间房子,竟然倒塌了两间,只有原本他所住的那一间房子,和以前师父所居住的那一间房子还在,秦莳蝉目光闪烁两下,扫开杂草,来到倒塌的房前,低头查看,但只见那倒塌的两栋房子显然是被人大力击倒,看那拳力,便是几根顶梁,也是被一拳扫断,不由微微一叹,眼前秦虎身影不由闪过,望着那倒塌房屋,心中不自觉,竟是生出一丝愧疚来。
“也不知他现在如何了?”他不由坐回那石凳上,一时间竟是有些发呆,眼前光影流转,仿佛又浮现出萧凡几乎疯狂一般神情,过了片刻,忽然一叹,暗道:“管他作甚,他不知道我回来也好。”
他心中突然泛起一丝苦涩,心中一时间竟是无比孤独。
“你回来了?”
秦莳蝉抬头,只见赵阳洪站在面前,心中虽无好感,也无大恶,漠然低头,淡然说道:“我答应过师父,自然不会违背!”
赵阳洪双手如变戏法一般,忽然出现一方石壶和两个茶杯,做到秦莳蝉对面笑道:“我知道你很在乎这些,不过可惜,两个杯子被秦虎打破了,这茶壶倒是没事,我就暂时收了起来,你回来,正好物归原主,里面有我泡的紫竹青云,不尝尝吗?”
秦莳蝉端起茶杯,淡淡品了一口:“很苦!”
“人心如茶!”赵阳洪也自喝了一口,却不如秦莳蝉那般,而是一口饮尽,叹声说道:“秦牧已死,何苦为一个死人而折磨自己!”
“他没死!”秦莳蝉目光灼灼,冷然说道:“他没死!”
赵阳洪一笑摇头:“何苦来由!他呢?”
“他?”秦莳蝉抬头望着赵阳洪,忽然说道:“你似乎很在乎他!”
“不错!”赵阳洪淡然说道:“有人与我,恩重如山,他子嗣有难,我又岂能放任不管,自然要护她周全!”
“哦,那他为何又会被扔入峡谷,莫非也是你授意!”
赵阳洪闻言不由略微尴尬,苦笑说道:“我说无心之失,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