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结束了......方先生。一路走好。”
陈至荣不咸不淡的冲着他,说着好似临终关怀的话。
亦淅扫了扫他阴厉的面目,还是将视线固执地停留在罗修的背上——那不折不毁的光里射出的炽热情思,如一条坚韧的藤,牢固的勒住了心脏,让人产生窒息的错觉。
“修?修.....你要我死?那好,我要你看着我,死.......”
亦淅低喘的声音里,带着果绝。
“你说过的,我就是死,也要死在你面前......我敢把命给你,你还不敢看吗?”
这一刻,罗修觉得,方亦淅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的胆小怕事;反而,比他更为勇敢,更有胆魄。
他呢,指间的香烟烧了大半,剩下的一截也在他不自然的战抖中,仓皇掉落。
嘴角,轻轻地抽搐着,努力地压抑着胸中沸腾的复杂情绪。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让起伏的心跳搅乱了平静无波的面庞。
不可回头,不可回头.....神说:不可回头。
《圣经》里,神在毁灭索多玛城时,曾发下警告:不可回头。罗德的妻子不听劝告,回头留恋地看了一眼家园;结果变成了石头。
但凡毁灭的希望,便不值得回头。
罗修知道,他不会应声变成石头。但,假若他回头望向那人一眼,也许不仅仅只是变成石头那么简单。在一望无际的欲望之海中打滚,假若有了毁灭一切,重新再来的可能;不如,他和方亦淅痛快地选择谁也不要回头。权当做是,时不我与,给彼此一个劫后余生的机会。
罗修的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之后,维持着站姿蚊丝不动。
看在方亦淅眼里,那是一片万念俱灰的绝望.......心田,一片荒芜,荒芜到惟有死亡才能解脱。
陈至荣似乎没什么心情看他们表演生离死别的戏码,忍了半天,开口说道:“告别仪式结束了,说再见吧......”
罗修凝练黑眸,看着他满面杀气,心头涌上了一层浓浓的恨意。嘴里却飘出冷笑,“随你的便,好了。”
说着,寒光掠过亦淅哀哀欲绝的秋池,冷厉地,不着痕迹地对上那个年轻人深邃含笑的目光。
远处,忽隐忽现几点萤火,在林间闪动......飘飘忽忽的,像是光源在快速地向着这个方向移动。
“有人来了.......今晚,有不少人要凑热闹呢.....”
陈至荣眺望着黑漆漆夜色,慢悠悠地说话。听这语气,没那么慌张。
他对着年轻人,使了个眼色:“动手吧。已经夜长梦多了。”
罗修攥紧了拳头,心里暗喜:池卫的人,看样子是赶到了。时间正好,再拖下去,恐怕得逼得他兵行险着了。
“好啊.....老板。”
年轻人答应着,清秀的面容扬起险诈的笑,手里握着一把匕首,踱了过来。
方亦淅有些眷恋地看了一眼罗修:那人还是没有一点回应。
我要死了,看我一眼,不行吗?我用一条命,换你一个回眸都得不到吗?真的那么讨厌吗?那么不屑一顾吗?亦淅悲哀地想着,我只想要一眼,想让你看我一眼而已啊。
最后,他认命一样地闭上了眼睛:有些不甘,但没有反抗。该失去的,尽数失去了。心里一片荒原,没有生存的愿景,不如这样死了也好。终于明白了,灿跳海时的心情——心无所念,不如一死了之。
或许,只有死了,才能让罗修记得他。
对于端木灿,也是一份交待。
年轻人手里锃光瓦亮的匕首,没有指向方亦淅,而是轻快地冲到陈至荣的身后——手掌狠劲的一劈:这人,应声倒地。
听得“扑嗵”一声,方才还在运筹帷幄指挥全局的陈至荣,顷刻间如一棵大萝卜滚倒在地。
年轻人动作麻利地从裤兜里抽出针管,撸起陈至荣的袖口,对着静脉扎了下去。
这个时候,也没人追究他学没学过医;看手法,老练得有古龙笔下小李飞刀的风范。
抱着必死之心的亦淅,睁开眼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事情,瞬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堪称不可思议的神转折。他转动着眼珠,不解地望向罗修,等待着有人来解释发生的一切。
罗修有意避开了他,径直走到年轻人的身侧,俯下身探了探陈至荣的鼻息:确定他只是昏迷了。
“你是池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