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愉愉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长孙丹的心思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那《咏荷集》估摸着就是冲着定军侯夫人去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这年纪也的确是该说亲了。”晋阳公主爱怜地摸了摸长孙愉愉的头发,“为娘虽然还是想多留你两年,但这亲事也可以开始看看了。”
“下午嬛如姐姐和子仪姐姐她们要过来商议琴会的事情,我先去准备一下。”说起这个话题长孙愉愉就坐不住了,扯了个幌子飞也似地溜走了,毕竟还只是个小姑娘。
眼瞧着就要进冬月了,那时候各家就得忙活起来准备过年,所以长孙愉愉才邀请了韦嬛如等人过来商议琴会的事情,想尽早办了。她手里如今拿着的就是今年各省秋闱中举的单子。
对她而言这是手到擒来之事,然则真真去要这单子的人才晓得,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的。
“这里头却不知道谁工于琴,总不能请些个一窍不通的来,那也太丢人现眼了。”钟雪凝道。
长孙愉愉让莲果将名单发给了众人,“大家都瞧瞧吧,有没有自己认识或者熟悉的,知道他们谁可能擅于琴就用笔圈出来。”
一时众人都低头圈了起来,然后汇总。这些举子虽然来自天南海北,但在座众人的亲戚里有许多提督过学政,回来略略提及过,她们耳朵里也就听过,何况这些举子到了京城,总是要拜师访友的,因此许多人也都是知道一二的。
然则韦嬛如看了看汇总来的单子道:“怎的大家都没圈这江州解元啊?”
第9章
不怪韦嬛如单独提出江州解元来。本朝十三洲省,这江州地处南方中心,历代都是文萃之地,江州的解元可比其他洲省的解元值钱多了。本朝如今大约经历了六十几名五殿大学士,其中三分之一都出自江州,可见其文风之盛。
然则江州解元在别人眼里已经是个人物了,但在这些姑娘家眼里那就是个举人而已。别说区区解元了,就是状元将来混得不如意的也大有人在,并没什么值得单独提出来的。
长孙愉愉道:“也是哦,毕竟是江州的解元,只是咱们都不知道他精不精通琴艺啊。”
韦嬛如低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但这人却还是值得一请的,想来哪怕不精通琴艺也不会丢人。”
“怎么说?”长孙愉愉还没见过韦嬛如对哪个男子有如此高的评价的。
“这人是江宁人,六年前我爹爹提督江州学政时就知道他了,还说他可能是六元之才。”韦嬛如道。
“六元之才?”众人异口同声地道。这中状元不算太难,但连中三元就很罕见了,而这六元那更是世之少有,据长孙愉愉所知,史书上至今也就只出了一位。
方子仪又开始掰手指了,“他如今是解元,岂不是说,前头县试、府试、院试他都是案首?”
“我爹说他是六元之才乃是在今科秋闱之前说的,没想到他真中了解元。”韦嬛如道。
“这样的人才咱们怎么从没听说过啊?”长孙愉愉奇道,“按说这样的人,又出自宁江不是什么小地方,咱们不该没听过的呀。”
顾静婉沉吟片刻道:“他姓陆,又是宁江人,那是南川陆还是望北陆?”
这时就显出长孙愉愉的缺陷来了,她是公主的女儿,长孙府则是勋爵人家,所以对读书人的世系就欠那么点儿深入了解。
宁江乃陆氏郡望,这个长孙愉愉还是知道的,但是宁江姓陆的多了去了,虽然同样姓陆,其中差别可就大了,因此听得“四元”陆行乃宁江陆,大家也都没什么特别反应。
倒是顾静婉问南川陆还是北香陆还有点儿意思。
“是南川陆。”韦嬛如道。
“南川陆和望北陆有什么说头么?”长孙愉愉是不耻下问的。
顾静婉跟她解释道:“南川陆已经传承千年,王朝换了一个又一个,但南川陆却一直屹立不倒,而且人才辈出。在前汉时更有四世三公,显赫一朝。到了魏时,更是出过一门九子的佳话。”
“一门九子?”钟雪凝替长孙愉愉问出了惹人笑的话,“是很能生的意思?”
一时众人都笑了起来,便是素来沉稳的顾静婉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待笑完了才继续道:“哪儿是生得多啊?是说当时他们一家兄弟就出了九位进士。”
这话长孙愉愉和钟雪凝可就听得懂了。
进士对她们而言虽然不值钱,却也知道天下万万人里每三年才出三百人,所以每一个能考中进士的人都不简单。而南川陆居然在一代人之中出了九名进士,这在史书上也是极其罕见,甚至没有的。
“呀,那是真不简单呢。”长孙愉愉道,旋即她又偏偏头,“既然南川陆如此厉害,怎么我印象里本朝开国以来却从没有过陆姓状元啊?”
对长孙愉愉而言,每一届进士里,也就状元还值得她留意一下姓名。
“这里却又有一宗趣闻呢。”杜丽棠抢了顾静婉的话头道,“南川陆在史上就出美男子,他家先祖陆绩就有美姿仪之誉,而本朝的南川陆家也不逊色,本来有一人点了贡元,殿试时写的策论也是皇上认同的魁首,只不过坏就坏在,殿试前皇上见过他,说他年少俊雅,正合适做探花使,因此御笔点为了探花。”
姓陆的探花?长孙愉愉一下就想起一个人来,“可是先武英殿大学士陆仲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