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佩叮当,伴随着慕容蕙清脆如山涧轻泉般欢快的笑声,两姐妹已然撑不住,笑软在马车内宽大的软榻上。
想起那个身宽体胖、整日弥勒佛一般的于嬷嬷,今日更是打扮得花团锦簇,慕容薇更有些忍禁不禁。她拿团扇掩口,咯咯笑道:“于嬷嬷的体态,原比罗嬷嬷更像些管家奶奶,任谁也瞧不出是假的来。”
笑闹了好一阵,众人方才言归正传,再听罗嬷嬷就着正事继续往下说。
罗嬷嬷笼了笼鬓发,缓缓说道:“那家人听说是陈大人府上的亲戚,倒也不敢怠慢,立时出来两个管事妈妈迎奴婢二人进去喝茶。好生说起陈大人这府邸已然几经转手,如今并不在这里住。”
其间有个婆子头带青绸嵌玉的抹额,为人更严谨些,斟酌着问两人:“既是陈少夫人的娘家人,必然有少夫人在家书里将地址写得分明,两位老姐姐怎的不知道如今阁老府的所在?”
于嬷嬷反应机敏,拍着大腿叹了一口气,对那位管家奶奶说道:“都怪老婆子逞能,仗着早先进过一回京,才揽了这送礼添喜的差事。”
喝一口上好的香片,于嬷嬷说得煞有其事:“大姑奶奶信里头明明写了地址,说是打从桂树胡同经过,在那桑榆胡同的尽头。都怪老婆子自做聪明,进了皇城便分不清东西南北。因身上带了些财物,又不敢随便乱问,走到这里便迷了路。”
罗嬷嬷便就接上话音,跟着报怨道:“老姐姐只说你在皇城熟悉,又说这这桂树还是桑榆的胡同的彼此相临,阁老府本是大家,到时随便一问便就晓得,却难为大家随着你多跑些腿。”
这几句话毫无破绽,大家都是当差的出身,自然理解于嬷嬷主子面前卖弄,想要投巧卖乖的行为。何况去桑榆胡同只能打桂树胡同门前经过,别无他路,到也算不得牵强。
当下便有婆子热心劝合两人,卖阁老府这个人情。又遣小丫环将茶续满,还摆了些果品,待罗嬷嬷跟于嬷嬷极其热情:“老姐姐们喝盏茶再去,如今时辰尚早,误不了替小公子庆生。”
何府里收拾得高雅富贵,这一处管事奶奶们起居的偏厅里,都搁着座落地的西洋自鸣钟,当当打了个半点钟,罗嬷嬷故做吃惊,好奇地打听主人家的身份。
提起主家,管家婆子们极为谨慎,与在五城兵马司的记录一个说法,再问不出别的隐情。
依旧是那头带抹额的婆子答话,只说道老爷与太太如今并不在这家,这府里只有两位小姐由乳母陪着暂住。因是人生地不熟,除了去东大街挑些衣裳首饰,平日里斟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罗嬷嬷便有些咂舌:“老姐姐虽不常进皇城,却也知道桂树胡同住的全是大户人家。放着这么好的宅子不住,你那主家真真不是一般人。”
似是听多了这种话,便有婆子接得顺理成章:“主家虽然富贵些,却是劳碌的命。四月底来了一趟,采买了好些丝绸布匹,五月末便回了天津卫。再一趟来,约莫便到了九月,贩些官盐过来,采买过冬的布匹回去。”
罗嬷嬷原是问那几位管家婆子们,既是主家轻易不来,又何必买这处偌大的宅院闲置。那家婆子初时遮遮掩掩的不说,待见了罗嬷嬷送上的荷包,却又话里话外透出,大约是这里是主家金屋藏娇之地,天津卫那边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