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的各位院判都跪在崇明帝脚下,已然请他节哀顺变。
入宫多年的两位昭仪,崇明帝心中虽无多少爱怜,却更似是亲人相伴。已然熟稔的似是自己的手心手背,何况孟昭仪腹中还有自己的骨肉。
一想到那个还未来到世上的小生命,连一眼也看不到外头的世界,便要随着他母妃这样流逝,崇明帝也红了眼圈。
心中天人交战,崇明帝不舍得那幼小的生命,更不愿意瞧着孟昭仪香消玉殒。他艰难地翕动着嘴唇,暗哑地问道:“若是放弃婴儿,只保大人,可还有希望?”
随着院判断们黯然的摇头,崇明帝一颗心重新跌在谷底,发出喟然的叹息。
跪在一旁的接生婆子怯怯说道:“启禀皇上,昭仪娘娘胎位不正,奴婢们费尽全力,终是无法反转,如今大人孩子都十分凶险。”
日头像是白花花的水银,铺天盖地地倾泄下来。窗外的鸣蝉声一浪高过一亮,声声催得人心焦难捱。
听着孟昭仪不时发出的撕心裂肺的痛呼,崇明帝急得来回蹁踱步,楚皇后唯有默默陪在一边叹气。徐昭仪的心紧紧揪着,望着幕帘深垂的产室,生怕下一刻便是令人窒息的坏消息传出。
慕容薇拉着罗蒹葭气喘吁吁地赶到长春宫,瞧着一宫里的奴仆都悄无声息地跪在殿外,孟昭仪的惨呼声显得格外突兀,心里便是咯噔一下。
两人进得内殿,慕容薇懵然不觉那时隐时现的香气,只顾着想往里走,却被楚皇后身边的秦瑶拦住,劝道:“陛下与娘娘都在此等候,公主不方便进去,便在这里等着消息吧。”
罗蒹葭却是眉头一皱,放慢了脚步四顾环望。
她的鼻子极尖,只从偶尔的气味里便捕捉到了信息。循着气味往前找,蓦然便找到了那块搁在案桌上的木版。
此时不及多说,罗蒹葭先吩咐人将木版移到院中,自己才端庄地对着坐在上首的崇明帝与楚皇后行礼,自荐道:“臣女曾随先慈学过妇科医术,斗胆求陛下与娘娘恩准,进去瞧瞧孟昭仪”
崇明帝忙不迭地点头,指指产房的位置,只盼着罗蒹葭能妙手回春。
罗蒹葭也不客套,立起身子便往产房里走,慕容薇陪着父皇母后等在外殿里,罗嬷嬷慌忙随上了罗蒹葭的脚步。
产房里密不透风,孟昭仪头发散乱地铺陈在素白的枕席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浑身大汗淋漓,身下的血水将枕席和身上的小衣染红了一大片。
虽有几个接生婆子围在四周,还不放弃最后的努力。却是眼见这阵势,不过只等着孟昭仪咽气。
见那门窗紧闭,罗蒹葭立排众异,不顾产房不能见风的忌讳,吩咐将离孟昭仪远些的窗扇打开,叫外头新鲜的空气涌入。
罗蒹葭要了热水净手,又吩咐人拿热热的烧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