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遗憾随风,慕容薇心下如今只有霁月清风。
本以为自己到了康南,会与顾正诺有一场正面的较量。慕容薇已然卯足了精神,未料想迎接她的竟然是这样的海晏河清。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顾晨箫都愿意替她扫清一切阴霾,这温煦宁雅的少年无论何时都替自己撑起头顶坚实的天空。
透过轻绡薄纱,望着前头肩舆上那个洒脱飒爽又俊朗如风的背影,恍若月移花影,一丝微笑悄然绽放,慕容薇眸中尽是潋滟春光。
两人路上这一耽搁,晚得一时半刻,君皇后早在琴瑟宫内预备了齐整的宫宴。
地点选在琴瑟宫后殿宽大的露台上,油光可鉴的花梨木地板上铺着寸许长的“龙凤呈祥”织金厚毯,焚着一炉沉水香,淡若轻岫的香气在露台间轻轻弥漫。
露台贴近阑干的地方摆着架十二扇的绢制芙蓉花开墨玉底座屏风,前队支起了白檀木刻金丝云腿雕花圆桌,上头拿斗彩缠枝花卉小方碟整整齐摆了八道凉菜,另搁着斗彩掐丝珐琅的曲颈酒壶并四只小小的杯盏。
另一侧搭制着一层半高的花塔,这时节茶花荼蘼,姹紫嫣红繁花欲乱。
微风簌簌一吹,浅紫粉白的花瓣飞舞婉然,特意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未曾打理,平添了几分韵致。
花塔下头摆着张宽大的花梨木软榻,铺着青金镶边明黄色万福亮缎坐褥,上头端坐着一位身着淡黄蜀丝夔龙单袍的中年人,一双虎目含威,剑髯长眉,十分英武侠气,正是当今康南帝君。
君皇后立在他的一旁,正拿银剪修着花塔里的茶花。瞧着二人姗姗来迟,将手中银剪一搁,就着香复递上来的香巾拭手,含笑道:“你父皇都念叨了半日,可算瞧到了正主儿。”
顾晨箫笑着唤了声父皇,便牵着慕容薇的手行至榻前,双双跪倒行礼。
“这便是阿薇,朕的好儿媳了”,康南帝声音低沉里带了几分磁性,一点也不掩饰见到他们二人的欢喜。整个人虽然瞧着威武,却掩不住眼中的柔情。
前世此时康南帝正是缠绵病榻,大约病骨支离,好似入冬一过便撒手人寰。慕容薇和亲而来时,顾正诺与顾晨箫兄弟正值孝期,整个康南国内一片低迷。
如今却是苦尽甘来,康南帝顽疾尽除,可以与君皇后白首偕老。
想起康南帝对顾晨箫母子的一力维护,慕容薇满含儒慕之情,端端正正叩了三个头。她软糯的吴侬软语似被江南三月春雨浸润,娇软而甘醇:“臣媳见过父皇,恭祝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